姜氏死得早,卻留下了虞靜延和虞靜央,還有一個處處與他們關家作對的親族。
想起那個死了卻似活着的女人,關皇後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怨毒,更加深了對其女的恨。
虞靜央啊虞靜央,你還真是命大。明明都被扔在了戰火堆裡,竟還能大難不死逃回來。
以為自己平安回到大齊,就能留下一輩子嗎?
關皇後冷冷想着,可想起虞帝方才的話,心頭不由一緊。陛下那樣問,難道是發現了什麼?
這些年虞帝厚待關氏一族,但一旦觸碰底線也不會姑息。
關皇後忍着一團亂麻的心,吩咐身邊的心腹:“告訴父親一定謹慎處理,凡是參與過當年之事的人,一個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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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着車輪辘辘向前,被軍隊浩浩蕩蕩簇擁着行進,車輪碾過地面融化的冰碴雪泥。
巡邊任務順利完成,邊疆形勢見穩,一行人踏上返回玉京的路。為保公主鳳駕安全,随行軍中最精銳的士兵緊跟在馬車周圍。
正值正午時分,途經地方又不太平坦,坐在馬車裡頗為颠簸。虞靜央被晃得頭暈胸悶,本想透一透氣,不料剛掀開簾子,就正正對上蕭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
虞靜央看了一眼,默默地放下了車簾。
蕭紹移開目光,沒有和她交談一句。好在沒過多久,虞靜央就聽見了隊伍前面傳來的休整命令。
晚棠在周圍探了一圈,拿回來一個水囊:“天冷,殿下喝點熱水吧。”
“哪裡來的?”虞靜央詫異。趕路途中可沒有燒水的竈台,她們事先準備的熱水過了太久,明明早就涼了。
晚棠笑着答:“是霍侯聽聞殿下身子不适,特意吩咐随從生火為殿下燒的。”
原來是這樣。
長輩的一番心意,虞靜央接了過來,道:“替我向霍侯道謝。”
“哎。”晚棠應下,又去隊伍最前面。
五步遠坐着身穿大齊铠甲的将士,虞靜央心中猶為安定,獨自在樹下休息。片刻後,蕭紹走了過來。
那天的争執還曆曆在目,虞靜央壓了壓飄動的裙角,暗中祈禱他隻是路過。然而,蕭紹在她面前停了下來,就在虞靜央快要忍不住的時候,他開了口:“山野間寒涼,殿下身子弱,還是早些回馬車中休息。”
虞靜央隻看得到他的一角衣袍和軍靴,低低道:“這裡很好,本宮沒有覺得冷。”
現在開春不久,風吹過來都是刺骨的。蕭紹蹙眉,沉聲道:“殿下鳳體金貴,還是多注意愛惜為好。”
自從上次玉佩的事過去,二人之間的氣氛總是很微妙。許是舟車勞頓太久的緣故,虞靜央莫名感到一陣躁郁,加之他現在說話不順耳,便更不想看到他在自己眼前了。
于是,虞靜央放任自己的負面情緒宣洩,語氣依然柔柔弱弱的,偏偏說的話能氣死人:“将軍既知是本宮自己的身子,就不必再多言。難不成還想再打自己二十軍棍嗎?”
那日蕭紹情緒失控和她不歡而散,虞靜央以為過去便過去了,卻不成想這人死心眼,之後一連幾日都沒有再出現。她找了個人打聽,才知他所說的“自去領罰”是認真的,硬是逼着下屬打了自己二十軍棍。
打了便要長教訓,這是還沒打醒嗎?
蕭紹果然語塞,一時說不出反駁她的話。虞靜央在這短暫的沉默裡反應過來,暗怪自己沉不住氣,正斟酌着該如何補救,卻聽他冷笑一聲。
“殿下心性固執,臣本不該多話,卻也不得不提醒一句。眼下将至玉京,若回去的是一個病倒的公主,便是将士們的責任。殿下是君,君希望臣受罰,臣等自然隻有受着。”
“你——”
他話音一落,很快有很多周圍的将士看了過來。虞靜央被氣得七竅生煙,怪不得他一反常态過來關切她,原來隻是不願自己擔責任!
不過,他說的确實也有道理。其他将士與她非親非故,萬一她又生病,豈不是平白給他們添麻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忍了。
“蕭将軍言重了。”
虞靜央咬牙說完,恰好這時候晚棠回來,她柳眉輕蹙,适時打了個噴嚏:“起風了,晚棠,陪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