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嫔,朕給你封号是看你端莊穩重,怎麼在這會子耍孩子心性?”洛輕銘輕歎口氣,稍微甩了甩袖子。
淑貴嫔不解其意,但她聽洛輕銘喚她之前的位分,以為他要降她的名位,趕緊下跪認錯。
“嫔妾知錯。”她低聲說着,沒有洛輕銘點頭,她不敢起身。
洛輕銘又是一聲歎息,命小全子将懷裡的東西呈上,然後示意青芝扶起她。
“晚櫻,你不是愚笨之人,怎麼偏偏今日執拗,當真非要朕同你講明清楚利害?”洛輕銘恨鐵不成鋼,話音未落緊跟着歎氣。
歎息聲重重地落下,洛輕銘反問淑貴嫔:“以你的資質,怎能久留宮中?”
似是不願提及,他的話隻說了一半。
就憑着幾字,淑貴嫔頭腦瞬間清醒。
她看向洛輕銘,終是明白他的意思,繼而轉向小全子呈的東西上。
那是裹着金絲的紙錢,上面畫滿庇佑符号,現在全權交予她。
“謝陛下眷顧。”淑貴嫔依然跪着謝恩。
“等你想清楚再來找朕。”洛輕銘沒有看她,當場拂袖離去。
身後跟着的孫德榮和小全子跟在身後離開。
啟文殿内閣又變得寂靜,隻聽見淑貴嫔謙卑的别禮。
“嫔妾恭送陛下。”直到腳步聲消失,她也沒有起身。
偌大的内閣竟無一人瞧她,因為洛輕銘離開前曾下令,今兒啟文殿的奴才都忙自己的事,不得照顧淑貴嫔,更不能走漏半點風聲。
别人就罷了,青芝心疼她,趕緊上前将人扶起,順帶着添杯暖茶。
“娘娘可得穩住心神,依奴婢看,陛下對您上心得很。”青芝端着茶杯等淑貴嫔飲茶。
淑貴嫔此時回神,她看着裝做瞧不見還不言語的宮人們,一時間高興極了,甚至忘記茶是燙的,送入嘴邊才反應過來。
咣當一聲,茶杯跌落在地,在地上骨碌幾圈,倒是沒被摔壞。
淑貴嫔并不在意此事,她轉頭問青芝:“你也覺着陛下對本宮上心?”
“當然,奴婢瞧的真真的,陛下明着是罰您,實際上護着您呢!不許半點風聲吹出去,還準備紙錢,不但默許您祭奠,還幫您脫困,哪裡不是優待?”青芝又添上新茶,這次是吹涼了再遞過去。
“此番護着,難道不是有利可圖?”淑貴嫔盯着杯裡的茶,看着上面的茶葉,心裡悲苦交加。
突然轉了性似的待她好,僅是因為良心發現?說出去任誰會信?
她正打算說什麼,可後面的話卻被青芝打斷。
“您說什麼呢?那可是陛下,能圖您什麼?無非是得見您的真心,想愛您惜您。”青芝雖是無意,但确實出言打斷淑貴嫔的話。
淑貴嫔一時忘了自己要說的話,接着青芝的話往下說。
“不許亂說!”她不讓青芝亂講,一方面是八字沒撇,另一方面是她知道應青蕪愛洛輕銘,若是讓她知道,沒準會直接跟柳瑩合謀。
至于真心?她哪裡有什麼真心,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她心裡本就有别人,哪怕現在釋然,在宮裡見得多了,哪裡還敢交付真心。
不用看别人,賢妃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她不願做賢妃,也不相信洛輕銘待自己真心,從此處看,她認為自己有争皇後的資格。
尤其是她發現洛輕銘有意無意的想給她這個機會,那她為什麼不把握?
她示意青芝撤去茶壺,拿個銅盆過來。
青芝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趕緊生了火,将銅盆端來。
“你下去吧!本宮和哥哥說些話。”淑貴嫔打發青芝守在門口,過會子再進來。
青芝行禮退下,輕手輕腳的關上門守在外面。
門外有青芝守着,更遠處也有宮人們看着,她覺得十分安全,放下幾張紙錢進去。
眼下明令不許祭祀,雖然洛輕銘拿了些紙錢,但其他的卻分毫不帶。
那些個元寶銀錢被火舌吞沒,在銅盆内化為灰燼,她的心如同刀割。
“哥哥,能來看看櫻兒嗎?櫻兒有些想你。”淑貴嫔将手中的紙錢燒完,一聲聲的喚着舒文淵。
她愧疚又不甘,愧疚是因為自己竟然為了抓住柳瑩的把柄,不去祭拜待自己最好的哥哥。
不甘也是如此,沒想到居然真的被柳瑩猜中,陛下根本不會因為此事治罪。
銅盆中的火苗燒得正旺,映出她眼底的火焰。
那是複仇之火,是為了私怨,滿是仇恨的火焰。
可惜她自己并未察覺,濃煙滾滾而起,嗆得她雙目酸澀,她有些分不清是自己過于思念哥哥還是被煙熏的。
當她再次看向銅盆時,濃煙已盡數熄滅。
原來是自己用水滅了火勢,連微末的火苗都沒剩下。
真是可笑,這瞬間她想到的竟然不是自家哥哥,而是應青蕪背後的燒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