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想說一切是命對吧？”陳蘇葉看出蕭易所想，先他一步将事情說出來。

蕭易點頭算是默認。

這時陳蘇葉的情緒被調動起來，她大聲朝蕭易喊叫：“蕭大哥，我不想認命，我也不願意認命，怎得别人害了人就能高枕無憂？他們憑什麼？”

蕭易微微歎氣，并沒回答陳蘇葉的問題。

他當然明白陳蘇葉說的别人是誰，他不能深究。

“為什麼銅錢要被人污蔑弑父殺母，明明不是他做的，他還隻是個孩子啊！”眼見蕭易并不支持自己，陳蘇葉整個人頹喪下來，她的聲音漸弱，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他得有多疼啊？沒有解藥會怎麼樣？”她鼓起勇氣問蕭易。

“連骨縫兒都泛着疼，恨不得扒皮削骨。”蕭易說完接着提醒一句：“千萬不能吃那藥。”

他沒想吓唬陳蘇葉，反而趁此機會解釋利弊，希望陳蘇葉清醒些别犯錯誤。

可陳蘇葉依然是那般遊離的狀态，不過這次她倒是妥協。

“我可以選擇不吃這個藥，可銅錢呢？其他人呢？他們有得選嗎？”她的聲音不再憤怒，而是帶着悲苦，面對至上皇權的無力感洶湧而至。

“此舉是為了天下。”蕭易并不認同，但他明白眼下是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陳蘇葉看到的和他不同，她隻看到死牢的悲哀，卻不曾想過死牢絕大部分的人是在此贖罪。

比如阿火，再比如其他人洛輕銘正是用他們的惡來鎮守一方和平。

一樁樁一件件的事他都看在眼裡，即便不認同也必須承認洛輕銘是有雷霆手段保護他的子民的。

哪怕是犧牲小部分子民換來的和平。

洛輕銘絕對算不上仁君，但也不是惡人。

因此得他辯解，算不上狡辯。

“為了天下就可以犧牲無辜的人？拿貧民當作墊腳石給他鋪路？”陳蘇葉總算領悟到什麼是封建，什麼是糟粕。

她真覺得成天幻想穿越和女主光環的人上一課，我們今日的和平才真的算是和平，她絕不承認紫陽用血肉當作墊腳石的地界是安樂地。

“銅錢畢竟是少數，總不能說有老秦這般人在世上活，這世間就污濁不堪吧！”蕭易認為陳蘇葉想法偏激，于是出言提醒。

不提老秦還好，一提老秦陳蘇葉火冒三丈，如果不是因為他，何花怎麼會如此凄慘，銅錢和他的哥哥姐姐也不會颠沛着，半生不得見。

她沒有回答，心裡的悲戚一股腦兒湧上來，她無處躲藏。

其實自己哪裡再說老秦，那裡再說銅錢？分明是再說自己。

陳白虞也好，銅錢也罷，她想罵的，從頭到尾都是不争氣的自己。

她恨自己沒能一刀結果了洛輕銘，恨自己被困在這個世界讓人戲弄，痛恨自己不斷地失去。

“蕭大哥，我想去見見陳白虞。”陳蘇葉将之前的憤慨與悲戚抛得幹淨，誠心懇求蕭易。

可惜路途遙遠，權衡之下蕭易并未答應。

“咱們先回去報平安，然後再出來，我陪你去。”他并非不願答應，隻是眼下實在不合适，挑個吉日去不是不可。

陳蘇葉應了一聲，緊接着閉眼假寐。

蕭易将藥膏放在陳蘇葉身旁，提醒她睡醒擦藥。

陳蘇葉答應下來，之後再無言語。

一路颠簸其實很難安睡，可她不睡下，又不知該做些什麼，關于自己無用的想法從腦子裡冒出來。

她不甘心也隻能忍着，眼淚在眼圈裡打轉最後依然落下來，她任由着落，休息一會便和蕭易交換，有浮雲陪着感覺沒那麼糟。

又走了一次來時的路，心境完全不同，陳蘇葉覺得可笑。

她也不知為何，上天總喜歡開她的玩笑，打她的臉。

偏偏她不能表露半分，希望以後可以平安順遂。

蕭易沒有趕路，帶着陳蘇葉看風景，三天後他們才回到逍遙門。

未到山門時，守門人遠遠瞧見人影趕忙差人換班去禀告，當他們到門口，剛好被幾人圍住。

場景與他們初見時相似，隻是這次陳蘇葉和蕭易平安歸來。

江清酒率先跑到浮雲身前摸摸它的前額，餘光偷偷看向蕭易。

蕭易心裡失落，面上并未表露。

江清酒扯了扯他的袖子，歡迎他回來。

這般親昵的動作陳蘇葉自然沒瞧見，因為此時她正被三人擱在一旁。

虞歡激動的牽起她的手往門内走，得到鄭陽的調侃。

“師妹這次去才不會有事。”意識到自己誓言後他連忙補救：“瞧我這話說的，小師妹吉人天相，哪次出門都不會有事。”

虞歡瞪了他一眼，說他們半斤八兩，鄭陽還班門弄斧。

鄭陽百口莫辯，吹了個口哨喚莺莺出來。

莺莺的嘴倒是比鄭陽的甜，嘴裡一直喊着吉祥話，什麼恭喜發财，大吉大利，福星高照，喜氣洋洋，結果虞歡更為兇狠的教訓鄭陽。

俞封塵沉默許久，趁着無人和陳蘇葉搭話，上前說了句先回去休息。

此話一出幾人才覺得失禮，吩咐守門人擡好行李緊接着回鳴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