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榮春一言不發,小安子更為憤怒,但最後沒有傷害榮春。
“說做兄弟的是你,說分别的也是你,怎麼從頭到尾都是你做主?一邊說着恩斷義絕,一邊又讓我幫你照顧妹妹,欺負人也得有個度吧!”他實在委屈,可他沒有其他法子。
“求你。”榮春也痛苦不堪,他舍不得兄弟,但他接受不了兄弟殺了自己喜歡的人。這比殺了他還難受,偏偏他又不能死。
“兄弟做不成了是嗎?”小安子似是認命,他不再勉強榮春,這是他最後的堅持。
“我不知道。”榮春僅是搖頭,再無言語。
他當然明白小安子舍不得和他多年兄弟,但他沒辦法面對小安子,好似看見他就能想到采安的死。
“我隻是個凡人,我做不到放下芥蒂還和你做兄弟,可能等我為采安報了仇,我們還能繼續當兄弟,或是等我死後不會再怨你。”他說完,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小安子看着榮春的背影,他輕笑兩聲,他現在倒是後悔了。
他以為榮春會理解,知他的苦衷,和他并肩而行。
實際上隻是他的自欺欺人。
若是能重來,他定會選擇大家一起赴死,總好過在宮裡痛失兄弟。
此前并不是重情義的人,怎麼如今倒是顯得矯情起來,小安子嘲笑自己怎的做起了夢。
“罷了,誰不是為了幾口飯食,随你吧!”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榮春沒有看他,将東西收拾幹淨,又去摘月宮瞧上幾眼。
他心存僥幸,萬一有耳墜沒被打撈上來,他還能拾起,用來睹物思人。
可惜如意算盤撥空,井裡除了血水和冰再無其他物件。
“唉!”他對着井口歎氣,被突如其來地聲音吓了一跳。
“你鬼鬼祟祟的有什麼目的??”綠瑩看見個模糊的人影在井口徘徊,時不時還往裡看覺得十分可疑,發覺對方有腳才敢上前。
榮春的肩膀抖了抖,轉身看清來人,發現是綠瑩頓時松了口氣。
“我來看看。”他實在沒什麼好臉色面對綠瑩,态度出奇的冷淡。
綠瑩此時才發現自己面前的人是榮春,許是有些心虛,她的語氣倒是弱下來。
“娘娘命我來封井,剛才的事我隻當沒看見,你快些回去吧!”她将石塊丢入井中,緊接着用沙石鋪蓋,最後将白布條挂在此處。
此番也有祭奠采安的意思。
可這些在榮春面前都是假慈悲,又當又立的把戲而已。
他沒搭理綠瑩,徑自走出院子。
路過時他發現到處都是張燈結彩,應青蕪的笑聲從屋内傳來。
他好似看見應青蕪的小人嘴臉,大快朵頤的吃肉飲酒,絲毫不受影響。
是啊!不過是個小婢女的命,能重要到哪裡去?連個蝼蟻都不如。
他捏緊拳頭,佯裝無事的走過,總有一天這筆帳定會算清。
榮春回到卧房後點燃燭火,在燭火的映襯下他發現自己的手被劃了幾道口子,沒發現時還好,尤其是現在有些難忍。
他顧不得這些,忙拿出一截沾着血的肉塊,然後用小刀仔細地刮去上面的皮肉。
随着皮肉被刮去肉塊漸露真容。
那是一小節骨頭,看上去像是人的指骨。
榮春沒有半點嫌棄,在上面沾了松子油,隻等油風幹,他再纏上紅繩。
“我拿了你的小指骨,這輩子是我欠你,你若是投胎隻管來找我。”他定定地瞧着小指骨,腦子裡浮現的是采安的面容。
他不能死不能瘋,拿個指骨不算過分吧!
榮春有些疲憊,他放好小指骨,心滿意足的睡下。
明天的事情自然要交給明天去做。
此時已天黑,雲層遮住白月和繁星,同時啟文殿也籠罩在陰霾之下。
太監宮女們靠着晚膳傳遞消息,像陣風似的吹到啟文殿。
淑貴嫔心裡明白,這是應青蕪同她叫闆,她的目光落在綠植上,想着莫不如直接送人回去一了百了。
青芝卻憂心忡忡,她覺得若不是自己,采安不用死。
她才十六歲,笑起來十分讨喜,怎麼就死了。
“真有她的,連這種下作的辦法都能想到,什麼失足跌進井裡,分明是沖着本宮來的。”淑貴嫔越想越氣,恨不得立刻殺去摘月宮。
哪裡有這麼巧的事情,剛好她差青芝去送糕點,然後這宮女口渴不慎跌入井中。
淑貴嫔氣的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她等着青芝的回禀。
青芝正走神,連淑貴嫔說的什麼都不知曉,更别提回話。
“青芝!你也分不清尊卑?”淑貴嫔厲聲呵斥,擡手要教訓青芝最後忍了下來。
她現在管理六宮得做個表率,萬萬不可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