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料齊衍大步跨上台階坐在雲雀身旁,沒有絲毫介懷。
“雲雀姐姐,簡衡如此可對?”他朝雲雀笑着,強忍着才沒擡手揉揉她的臉頰。
雲雀一時沒反應過來,之後慌忙往後挪了一步。
她不懂齊衍的意思,或者說她懂,但是不能說自己懂。
“你别把我想的那般好,雲雀,我比你更早沾上血腥,在被父親教導之前,我也是個玩泥巴的娃娃,後來父親叫我去殺些貓兒兔兒,或者打斷它們的腿再接好,我醫術是得了父親真傳,你猜猜為什麼?”他沒看雲雀,目光平靜的看着前方。
雲雀忍不住想看他,腦子裡浮現的是小時候的齊衍,眼淚汪汪的求着齊廉。
至于齊廉說了什麼,她想不出來。
“父親說救人既是傷人,沒有醫者可以做到能救活所有人,有的是回天乏術,有的是根本不想活,你先前所有的傷害,最後都會變成救人的法子,你這會殘忍,以後才能濟世。”齊衍像是看出雲雀心中所想,依然是平淡的開口。
雲雀聽完隻是沉默。
她沒辦法安慰齊衍,她明白齊衍要的是愛,而不是憐憫。
此時的齊衍笃定自己愛他,所以無聲既是答案。
她強迫自己說些什麼,話到嘴邊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會齊衍又開口。
“我也有吃不上飯的時候,我也沮喪過,可是雲雀啊!衆人瞧我風光,可我在你眼裡,依然是那個餓的掉眼淚的沒用的人。”他這話才是重點。
雲雀起先不懂齊衍話裡的意思,随機恍然大悟。
原來齊衍認錯了人。
原來齊衍被自己救過所以要報恩。
她垂下眼簾,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齊衍隔着袖子,按着雲雀的臉頰,強迫人看着自己。
“我絕不是你瞧見的那般,我有自己的私心,我願意等你,願意為你做許多事,是想讓你開心,你不必報答我,也不必勉強自己同我一起,我希望你自由,你值得被所有人溫柔以待。”他看的出來雲雀沒認出自己,既然如此他也不願意相認。
雲雀垂着頭,眼淚差點砸下來。
這般好的齊衍,怎麼偏偏看上她了呢!
“我不值得你對我好,齊簡衡,我是個白眼狼,我隻會恩将仇報,刺傷一切對我好的人,包括你。”她将那根草拿給齊衍。
齊衍端詳着,緊接着編了個镯子給雲雀。
镯子還未到雲雀手裡就落到地上。
“齊簡衡!你還要我如何撕破臉你才明白?我不想和你有牽扯,從前你在主子面前當差,我隻是個小宮女,如今主子為我請命,我是三品帶刀女侍衛,你不過是個小太醫,有本事如何?端方君子又如何?你隻配給人當贅婿。”她擡腳踩上花镯子,心裡疼的發麻。
她以為齊衍應該死心,她閉上眼等着齊衍的巴掌。
可預想的巴掌并未落下,齊衍隻是走上前,平靜的聽着她的話。
他神色淡漠,她甚至以為他對自己沒有半點心思。
這時又聽齊衍開口:“你可是遇到難處?說出來吧!或許我能幫上忙。”
他不認為雲雀是嫌貧愛富之人,想她定是遇到難事。
雲雀并未像從前那般求助齊衍,她移開目光,高聲數落齊衍。
“你少自作多情,我如今有什麼需要你小小禦醫幫忙?從前你是花卉我是野草,現在我是花卉你是野草,無論誰是野草,都逃不了被人踩在地上的命運,我不願意如此。”她能感受到齊衍的壓抑的呼吸,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向來對雲雀謙和有禮的齊衍,此時拽住雲雀的手腕。
雖然還是隔着袖子,但他稍微使了力。
“我沒必要和所有人證明我齊簡衡心悅你,我隻需要你知道,你歡喜我便歡喜,如此便好,你若不知,我想盡辦法許你歡喜讓你知曉,你也不必回報,隻是雲雀,你不該作踐自己。”他惱自己終是沒堅持住,說完這話松了手。
雲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手腕處剛好有一塊花瓣狀的斑痕,正巧被齊衍瞧見。
“怎麼回事?”齊衍行至雲雀身旁,想要給人探脈,卻被雲雀甩開。
“什麼怎麼回事?齊衍,你該不會是被我回絕心生怨恨,故意給我使絆子吧!”雲雀心中慌亂,想着找個托詞離開。
她不僅僅是怕被齊衍發現,更多的是感覺這具身體有些撐不住。
齊衍卻沒聽雲雀的,他覺得雲雀有事情瞞着自己。
花瓣狀的斑痕自己隻是從書上見過,可那書自己沒有看完,更别提如今應在雲雀身上。
“我隻瞧一眼,你若安心我再不多問。”他和雲雀商量時又往人身旁湊。
雲雀依然躲開,說這兒人來人往,若是被旁人瞧見,自己還要不要活?
齊衍站定,說自己并非有意冒犯雲雀,隻是心急了些。
“咱們從此各走各路。”雲雀找準機會擡腿便走。
可她腳步踉跄,剛邁出兩步搖搖晃晃的倒下。
好在齊衍飛身上前将人護住。
他趁機摸到雲雀的手腕,難以置信的瞧着雲雀。
怎麼可能?自己不過是幾日未見,怎麼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
雲雀正想辯解,鮮血順着嘴角湧出,多到她來不及咽下,也來不及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