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讒搖搖頭,想到什麼便說什麼,就是不能讓陳蘇葉先入歧途。
陳蘇葉輕笑出聲,說自己還不至于壞到如此地步。
她之前的确想過,仔細想想又不是沒有其他藥散,沒必要用五石散。
這不是有安神散,效用差不多。
她也是為了所有人好,自己要是不瘋,瘋的人怕是佟梨遠跟溫白荷了。
王讒這會為了穩住陳蘇葉,将落霞宮的情況同陳蘇葉講明。
他以為可以穩住陳蘇葉,誰知陳蘇葉聽完更覺得可笑。
好一出大戲,再加上佟梨遠之前故意誣陷她,想必是挖空心思要上位。
隻可惜選錯了人,洛輕銘不愛溫白荷,也不會容許有人興風作浪。
她突然開始同情溫白荷。
“災星的帽子扣在頭上可沒那麼容易摘掉,更别提整張臉還被佟梨遠給毀了。”她無奈搖頭,更不想回去。
她回去能幹嘛?給人收拾爛攤子?
還不如吃點五石散,讓自己暫時樂一樂。
王讒不懂陳蘇葉的想法,當即勸慰她抓住時機,回去之後可以主持大局。
陳蘇葉覺得有意思,什麼大局需要自己回去主持。
“日子不論如何都是一樣過,我是如此,你的主子亦是如此。王讒,你此前幫過我,我打從心裡感激你,可我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怎麼跟了這麼個主子。”她聽王讒說完,又想起了别的事。
那是她被元安蠱惑做了許多錯事的時候,王讒的眼神偶爾會流露出不忍。
她此前當作是自己嬌縱任性被人不喜,如今仔細看來,王讒怕是早早就提醒過自己,是自己錯認成嫌棄。
一門心思撲在洛輕銘身上,瞧不見之外的風景,眼下是她活該。
“若不是主子在,這麼些年我不會過的如此舒坦,要麼早已為了口吃的艱難求生,要麼為了讓自己不餓肚子變着法的算計人。”王讒倒不是為人開脫,而是确實如此。
他是主子從路上撿的乞丐,從不識字到識字,從不會功夫到如今可以保護主子。
主子從未嫌他蠢笨,從來都是慢慢教,讓他勤學苦練。
沒有主子就沒有如今的他。
所有人都能說主子的不是,他不能,主子對他的恩情,這輩子都還不完。
陳蘇葉稍稍搖頭,從王讒的眼神裡瞧見忠誠。
忠誠的外衣,内裡是揮之不去的奴性。
任她說再多也不會改變半分,她如今才理解何為自由。
明白了卻也晚了,若是再看見洛輕銘,她的肩膀也會沉下去,膝蓋軟的可怕。
她被同化了,哪怕她騙自己是為了生活,哪怕她不情不願。
不是現代人也做不成奴才,哪兒也沒有她的去處。
她擡手抹了抹眼眶,本是想擦眼淚的,眼眶裡一滴淚也沒有。
于是她放下手,起身往死牢門口走。
她答應過王讒不會為難,算算時間也該回去了。
王讒不知該說些什麼,也跟着起身。
他瞧見陳蘇葉突然轉身,扯出燦爛的笑容和自己說回吧。
那一瞬間他有些恍惚,回哪裡去?
他明知道陳蘇葉無處可去,不是說她沒住處,而是沒有歸處。
最後隻得去主子身旁,是他把人推了過去。
不由得他多想,陳蘇葉已經走出密道,他快步跟上。
“陛下将我安排在哪兒?落霞宮還是碧安殿?”陳蘇葉擡手擋着刺眼的陽光,面前大片光亮都被遮住。
她許久沒出門見過陽光,如今王讒擋着,說不上來是喜是悲。
王讒指了指旁邊的屋子,說陳蘇葉得先住在這兒。
陳蘇葉定睛一瞧,跟太妃們住在一起,倒是好地方。
王讒終究是沒忍心,帶陳蘇葉去了個獨門獨院的屋子,勸她住上幾日定會有人來接。
“多謝。”短短二字陳蘇葉将之前的的恩情一并謝過。
她很想問問王讒記不記得自己,此前有沒有為自己說過好話,此刻都融再這句謝謝裡。
王讒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接着行禮謝恩離去。
陳蘇葉在王讒離開後,走到院子裡望風。
難得閑下來,她隻覺得周圍靜得可怕。
已經沒有人會陪着她了,之前被她忘記得許多事也開始想起來。
她明知道繼續懷念寒星他們隻是徒添煩惱,卻控制不住自己不想。
太妃們皆是自掃門前雪,連個跟她說話的人都沒有。
她想着自己還不如去出任務,若是真像王讒說的,自己過幾日要回去,其實也沒什麼意思。
陳蘇葉不知道的是,溫白荷已經得知隕月宮房屋塌陷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