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姐,方才張申同你說了什麼?”賀扶整理好心情,問道。
溫餘也站起身來,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有關他阿姐的小事。”
說罷,她忽得又想起方才賀扶在原地愣神的樣子,有些好奇,“那賀大人您方才為何突然愣住了?”
“說來慚愧,身為大理寺卿,賀某還有一事不明。”
賀扶看着溫如升正急急忙忙帶着人過來又擡頭看了看遮住天際的樹影,今夜原來是有月亮的,隻是方才被雲遮住了,此時被風一吹,便露出一個小小的月牙兒來。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在問溫餘又像是在問自己:“張申方才所說的,律法究竟在保護誰?我也很想知道,那三人作惡卻要尋得律法保護,而張喜慘死卻無人為其申冤,這一問賀某當真不知。”
賀扶垂下眼,道:“賀某也曾經想過修訂律法,但始終不得其法。”
溫餘也擡眼去看,她思索了半晌後指着那彎月道:“這世上可沒什麼盡善盡美的東西,就像月亮,人人都愛它完滿,但此刻不也是缺了許多,所以……”
溫餘側身去看賀扶,旁邊的樹上被知州府的人挂上了照明的燈籠,昏黃的燈光映得這人的側臉愈發溫潤,君子如玉,着實不凡。
“賀大人能做得就隻有盡力去完善它,讓它最大可能得公平公正,同月亮一般,盡最大可能的照亮世人。”
賀扶也轉過頭,溫餘不知什麼時候提了一個燈籠,見他一轉身便将那燈籠塞在自己手中,笑靥如花道:“左晉律法的指路明燈,就交付到賀大人手上了!”
提手上還帶着少女手掌殘留的溫度,賀扶輕輕握了握,道了一聲:“好。”
次日一早,溫餘少見的睡到了自然醒,一醒便是巳時末。
婚退了、事了了,着實輕松得很,而且經過昨天那一鬧,溫淳怕是吓得不輕,應當近半月都不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了!
她悠閑地在院中溜達了幾圈,将目光停在院中放着的棺材上。
“看來那劉家老爺一時半會應該是死不了了,”溫餘輕輕歎了口氣,“又少一筆錢,白做咯……”
溫餘又從懷中拿出一塊被撕破的衣料,是昨日她趁亂從張申身上扯下來的。
她将布料安穩放在棺材中,随後将棺材蓋上,拿了釘錘開始封棺,一邊封棺一邊碎碎念道:“上次你阿姐的那口棺材我可是虧了不少,這次又是便宜你了,唉,要是有下輩子記得還我錢啊!”
将棺材封好後她從屋中翻出了在别人葬禮上順來的剩餘的紙錢之類的東西裝進包袱裡,用木車拉着棺材、背着包袱順着小路往城外的山上走。
張喜就被埋在這裡,是她生前最喜歡來的地方,看看風景,眺望她去不到的遠處。
她之前總想着讓張申代替她去看,卻沒想到張申也看不到了,那就讓我替你們去看吧!
經過昨夜那麼一鬧,溫餘倒是下定了決心,她要跟着賀扶一起走,尋死覓活也要走!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誰知道留在這裡溫如升又會給自己找個什麼亂七八糟的夫家!
埋了人,燒了紙,溫餘直起腰拍拍身上的土,準備回知州府。剛到門口便聽府内一陣吹拉彈唱。
“宴會?說不準能拿些吃的!”
念此,溫餘悄悄摸進側堂,觀察着正堂内的情形。
溫如升正在給賀扶敬酒,嘴裡還說着什麼多謝賀大人救了小女一命什麼的。
溫餘不禁撇了撇嘴,第一次和溫淳發脾氣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怕是給他心疼壞了,日後定是會更加縱容溫淳。
其他人也是一水莫名其妙的奉承,溫餘聽得沒勁,還是找些吃的要緊。
奈何剛一轉身她便撞上了一個堅硬的胸膛,她吃痛叫了一聲。
“你這丫頭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
一聽這令人牙癢的聲音溫餘便知道又是啟蟄這個死冤家。
“誰鬼鬼祟祟了?”她回怼道。
啟蟄後退三步,借着比溫餘高一個頭的身高居高臨下俯視他,一臉鄙夷:“切,一大早上找不到人,一回來就到這來偷看?你不會真看上我家大人了吧?我可告訴你,我家大人日後的妻子就算不是什麼名震左晉的名門貴女,最次也得是一位知禮明儀的大家閨秀,就像你這樣的野丫頭,就算死纏爛打得了大人青睐,幸丞相也定是不會同意的!”
“不是,你這人莫名其妙,誰看上你家大人了?或者說你從哪兒看出來我看上你家大人了?别亂給别人安名頭,信不信我告你诽謗啊!”溫餘被他這一說氣得不輕,自己怎麼就莫名其妙“被”看上賀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