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問題的元之荞愣了一下,而問出這個問題的鐘以墨似乎也瞬間愣了一下。
他對上元之荞探究的雙眸,忽而撇開眼神,覺得自己的心髒好像多跳了一拍。鐘以墨瞬間抽回放在盒子上的手,端正坐姿。
這次,用笑眼望向對方的人變成了元之荞。
元之荞望着掌中微微泛起漣漪的咖啡,沒有說話。
他自然也沒有說話。
他自然地拿上餐刀,毫不猶豫地切下了一大塊維多利亞海綿蛋糕。
他自然地吃下了一口便放下叉子,轉而去喝咖啡。
元之荞抿了一口咖啡,剛剛好,不用再放糖。
她看出了他的尴尬,于是主動轉移話題,而他也自然地接上話茬,開始說自己在學醫時的趣事。
她的笑意也從眼角溜達了出來,忽略掉鐘以墨手上的忙碌,他的表現确實很自然。
但元之荞不打算讓他一直自然,畢竟她一向不喜落于下風。
就在鐘以墨拿起那杯白開水時,元之荞忽而翹起嘴角,下巴搭到手背,對着他毫無戒備的臉,莫名開口說了一句:“我沒想過。”
正要喝水的鐘以墨沒有說話,隻用眼神表達了他的疑問。
“我沒想過以後要什麼樣的丈夫。”
“咳咳。”突然的驟咳讓鐘以墨有些慌亂,他伸手要去拿紙巾,卻在手邊摸到了紙巾盒,鐘以墨擡眼,發現元之荞正莞爾地看着他,然後把紙巾盒推到了他的手側。
鐘以墨抽出一張紙:“咳,謝謝……”
元之荞眼睛彎彎:“不客氣。”
等鐘以墨恢複平靜,元之荞也歇了調笑的心,畢竟她還有事求人。
鐘以墨猶豫一瞬,終于試探地開口:“元小姐剛才的話……”
“我的确沒想過,”元之荞很喜歡甜的東西,無論是在上個世界還是在這個世界,她用勺子切開布丁,小心地蘸上瓷盤裡的焦糖,“我對婚姻沒什麼設想,也不清楚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人,所以你說的那些陽光、儒雅……我可能會喜歡,也可能都不喜歡。”畢竟在上個世界,不婚簡直是一種常态。
元之荞咽下甜點,笑容在她嘴邊綻開,好像這個話題并不會影響到她的生活:“也可能我一輩子都不會選擇丈夫,不過幸好,父母并不擔心或幹涉我的決定。”
她微微歪頭看向他,發現他的神情依舊謙和,驚訝隻在他的眸中一閃而逝,随後,便是從始至終的溫柔,他并不驚訝她的答案。
元之荞不太習慣這樣的視線,她錯開目光,再度看向餐盤,無意識地問了一句:“你呢?”
“我?”鐘以墨将手搭到下巴,他注視着面前的女孩,緩緩開口,“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所以在長輩的要求下去了很多舞會,當然,也見了很多人。”
元之荞點點頭,果然她猜的沒錯,他應該很受未婚的女士們喜歡,元之荞放下湯匙,擡頭看向他:“然後呢?”
“然後?”鐘以墨的眼神變得悠遠,像是在回憶過去,“然後我依舊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人,”他頓了頓,“或者說,我沒找到那樣的人,”他望着她的面龐,不自覺笑了出來,“不過現在,我覺得我可能會找到。”
元之荞從他清褐色的瞳孔裡,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眼睫輕顫,蓦地斂下了視線。
她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銀匙。
銀柄勺上模糊地倒映着她的模樣,她看着自己,動作比大腦先一步反應,忽而将勺子切進了姜黃色的布丁中。
好像這樣,她就能藏起剛才那一刻的心悸。
元之荞清清嗓子,再次轉移話題:“你的藥吃了嗎?”
“什麼藥?”鐘以墨依舊看着她,沒有移開目光。
“爸爸給你開的藥。”元之荞擡眸,她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哦,那個啊,”鐘以墨想起元善給他開的助眠調理茶包,并囑咐他一日兩壺,鐘以墨聳肩,“還沒有。”
最近倒時差倒得差不多了,這次見面過後,他的心頭困擾也将解決大半,自己不會再睡不着,便沒打算喝。
元之荞颦起眉:“病人就該謹遵醫囑,諱疾忌醫不吃藥怎麼行?”
說不定就是這樣,才拖成了嚴重的隐疾。
“好,”鐘以墨回得乖覺,他嘴角翹起,露出好看的弧度,“聽你的,我回去就吃,頓頓不落。”
元之荞再次噎住,她說起正事:“夫人這邊需要一種材料……”
鐘以墨專注地聽着她說話,不帶一點遲疑地與她敲定了合作,看樣子,似乎比元之荞本人還開心。
“我去找筆紙,我們把合同簽上。”鐘以墨起身,先讓應侍生去拿筆和紙,然後去了前台支付賬單與小費,随後才拿着紙筆返回餐桌。
元之荞仰頭看着他,突然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