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荞開口之後,托馬斯太太顯得更加緊張了,她面龐繃緊,搶先說話:“小姐、先生,我丈夫馬上就要回來了,而且今天家裡有聚會,來的人肯定不少。”
“托馬斯太太,我想您誤會了,”元之荞露出柔弱的表情,把自己的臉擡高,大方地展示在托馬斯太太眼前,“我們從德裡州來,我因家中逼迫出逃,而哥哥為了幫我受傷,如果您真的介意,我們買了汽油走便是。”
托馬斯太太聽着元之荞說的話,又觀察元之荞,發現她連瞳孔都是煙綠色,顯然不是廣播裡說的黑發黑瞳東方女孩。托馬斯太太心下稍稍放松,但仍是緊盯鐘以墨,畢竟他和新聞裡的利亞姆·克倫威爾相差不大,實在是有些可疑。
“托馬斯太太,您真的誤會了,”鐘以墨也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我給您看過證件,我叫亞當·史密斯,我們倆是遠房兄妹,特征可能和新聞裡相似,但混血兒長相類似太正常了。”
托馬斯太太想起大農場主家中深膚色的奴仆,她們與大農場主生的孩子的确都差不多。
元之荞和鐘以墨見狀,又說起編造好的背景與身份,并主動拿出僞造的證件。托馬斯太太看着元之荞淡定的神情,以及鐘以墨那雙容易博取對方信任的眼睛,沒過多久就放下了心,隻是仍問了一句:“你們……不是親兄妹吧?”
元之荞略笑着,并不說話,而鐘以墨剛想說話,就被托馬斯太太打斷了:“你們在緊張時刻都會下意識護住對方,這可不是一般‘兄妹’做出的反應,”托馬斯太太歎了一口氣,看向元之荞,“你不願家族安排的婚事,也是因為這位史密斯先生吧?”
既然托馬斯太太更願意相信這個說法,元之荞便順了她的意思,元之荞假意忸怩一番,補充了之前的細節:“是的,我并不姓史密斯,是母親二嫁,我才來到這裡。”
之後的事不必多說,托馬斯太太自然會腦補出一部大型家庭倫理劇,連帶着鐘以墨身上槍傷她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你們之後的路不好走啊,”托馬斯太太眼中有憐惜,也有些感動,“放心吧,今晚就在我家好好休息,對了,我去幫你們把藥箱拿來。”
鐘以墨望了一眼元之荞,但當元之荞對視而來時,他又把目光移開了,元之荞見他似乎笑了一下。
二人在托馬斯家梳洗了一番,傍晚時分,托馬斯家中的确開啟了聚會。幸好人不多,且全是附近的居民,所以也沒人懷疑元之荞他們。
元之荞和鐘以墨簡單吃過晚飯,感謝了屋主人,起身回了他們暫住的屋子,并不打擾其他人聚會。
農場隻有一間在奶牛棚的空房,會有些味道與聲響,但元之荞和鐘以墨都表示不介意。到了空房後,他們發現這裡堆了不少雜物,不過空間不小。
共處一晚二人也不尴尬,畢竟之前他們都在車上同吃同睡。
鐘以墨掃了掃地,準備在床下打地鋪,元之荞坐在床邊看他忙活,耳邊是主屋傳來的依稀笑語,偶爾還有拿着樂器的托馬斯先生在自彈自唱,唱到跑調處時,總能聽到托馬斯太太嘹亮的笑聲,然後便是同樣歡快的托馬斯太太加入和聲,好不快樂。
元之荞難得感受到了片刻的自由與放松,她透過窗戶,看向外面。
柔黃的燈光在夜裡亮着,透過淺色的窗簾輕輕搖曳,像在随着樂聲舞動。
夜空晴朗,一絲浮絮也沒有,即使在這星球的另一半,臨近中秋時,月亮也依舊在走向圓滿。
鐘以墨收拾幹淨,點燃了桌案的茶蠟,元之荞感受到身後的光,回頭看去,鐘以墨将手持電燈的光亮調小:“這燈不能開一晚上,但晚上要是怕黑,這邊還有蠟燭。”
稀薄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燭火跳躍在他瞳光裡,像是天上寥寥的星子。
元之荞想起這兩天她都會把車開到有光亮的地方,不是怕黑,是擔心夜晚守夜時會遇到危險,但他卻誤會了,所以才專門向托馬斯太太要來了這一排茶蠟。
元之荞看着鐘以墨,他的面龐柔和,望着她的眼睛總是流連多情,她想,她早該明悟的。
“那個,”元之荞用目光指向鐘以墨手上的紅繩,“解釋一下?”
元之荞在鐘以墨會場受傷時就看見了尾花,之後離開情報局時又确認了手繩的存在,這兩天,她故意裝作看見紅繩,卻又一點不在意的樣子,就是想看鐘以墨的反應。這邊的鐘以墨發現元之荞的視線後,一下就變得有些緊張,但看元之荞全然忘記的模樣,他的緊張又變成了失落,随後變成了如今的釋然。
很有默契地,兩人均未主動提起手繩的事,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