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尋一動不動,神色複雜地盯了餘晚晚許久。
餘晚晚擰着眉頭看他看一眼,甚至身子略微向後傾了一些。
她就怕宴尋現在的狀态,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爾後趁她不注意,忽然間就一個暴起。
許多烈犬咬人前都是一聲不吭的,趁人
不注意猛然一撲上去,長齒深深紮進肉裡。
那麼同為犬科的狐狸,極有可能也會如此。
在宴尋開口說話前,餘晚晚已經設想出了很多種糟糕的結果。
好在他并未忽然間發怒。
盯她許久後,他的嘴角居然挂上了一抹自嘲似的笑。
“餘晚晚,你猜對了。”
宴尋輕描淡寫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餘晚晚塞在心頭的那團氣終于化開了。
隻不過疑惑也随之而來。
那個白苑究竟多厲害?為何百年過去了,她到現在還活着?
按宴尋的性子,他複仇斷然不會放過白苑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
從他今日閃電一般追過去的模樣來看,他壓根也沒打算放過她。
然而他此去一回還受傷了,雖然餘晚晚未看到傷口,但她料想他應該傷得不輕。
既然這樣,問題解決了嗎?
餘晚晚垂眸思考片刻,再次将目光對上宴尋的眼睛,她吞了吞口水:“那……白苑死了嗎?”
宴尋擡眼不明地看她一眼,又将眸子垂下,望着眼下地毯上的花紋。
餘晚晚随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地面,無論是表情還是聲音,都沒有一絲玩笑的味道。
“白苑該死,我也希望你能将她殺死。”
面前的宴尋再擡眸去看她時,詫異與難以置信的情緒幾乎占滿他的眼睛。
若是這話被沈之禮和汪明珠聽去,他們定是要說上一通大道理的。
例如告訴他一切都已成往事,放下仇恨才能走向未來,例如告訴他作惡之人會自食其果,不必髒自己的手。
他從未想過會有人贊同他這麼做。
宴尋還未開口,榻上的餘晚晚轉了轉眼珠子,再次說道:“若是她死了,你今天受的傷才值……”
“她沒死。”
宴尋說出這簡短的三個字的時候,聲音極寒。
若不是現在天是熱的,餘晚晚都要哆嗦了。
白苑還沒死麼?
她就那麼難死?
“宴尋,是不是她太厲害了,以你的力量殺不死她?”
如果是那樣的話,也太氣人了。
餘晚晚瞄到宴尋的拳頭緊了又緊,感到他此刻的情緒不是太妙。
她拍拍木榻空出來的地方。
“别一直蹲着了,坐下來吧。”
餘晚晚雙手撐着身下的木榻站了起來,将宴尋拉了過去,一把按在了木榻上。
爾後她在他身旁坐下,“不想說也沒關系的,隻是我想不通,為什麼你打不過她呢?她很厲害麼……對了,還是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吧。”
原書中甚至并未寫到白苑,餘晚晚因此對她一無所知。
“不必。”
冰冷吐出這兩個字後,身旁那人陷入了沉默,似乎抗拒回答,但也并未站起身來就走。
興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隐。
餘晚晚起身,走到藍花楹木制成的茶幾邊,慢悠悠地沏上了兩溫杯茶,爾後又走了回去,将其中一杯遞給了宴尋。
二人沉默片刻,他用力捏住了手中的茶杯。
“是我貪生怕死。”
餘晚晚端着茶杯到了嘴邊的手一頓,她甚是詫異地緩緩轉頭看向了宴尋。
“你還貪生怕死?我還覺得你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呢。”
像宴尋這樣不懂自我憐惜的人,若是還能稱為貪生怕死,那麼這世間幾乎無人不貪生,無人不怕死了。
“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吧。”
餘晚晚還是有些擔心。
“不必。”
宴尋依舊固執。
既然他不讓看,她也不能強行。
餘晚晚吹開漂浮在茶面上的茶,抿上了一口。
“宴尋,若是你現在打敗不了那個白苑,也不用着急,我們總會有辦法的。”
宴尋将茶杯捏在手心,垂着眸子看向地面:“餘晚晚,你可知道,如今隻要我死了,白苑就必死無疑。”
這句話的前幾個字他說得極輕,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他語氣中的狠意又蔓延開來,甚至連捏着茶杯的手都在顯而易見地在用力。
中午才見識了宴尋用平平無奇的木筷,輕而易舉夾碎了生蚝殼。
餘晚晚的注意力都跑到了他的手上,擔心起了自己的杯子。
“哎哎,你别把我杯子捏碎啦。”
宴尋皺了皺眉,将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起身将小茶杯擱到了木幾上。
餘晚晚以為宴尋生氣要走了,但他一個折身,原樣又坐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