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文在煉金人偶的帶領下前往法斯萊林的工作室，他沿着旋轉樓梯上行，四處打量。

這個樓梯貼着塔的邊緣螺旋上升，内部的建築結構，除了地面一層是完全打通的大廳空間之外，上方都是樓梯連接環形走廊，房間位于走廊中間的設置。

樓梯另一側的牆面上鑲嵌着窗戶，開口狹小，并不足又讓成年人通過。加上牆壁上複雜的防禦紋路和外牆生長着的魔法植物，偷偷逃離的難度非常高。

默文嘗試調動自己體内的魔力，依舊滞澀。

看來抑制魔力的陣法離開大廳依舊是生效的。

在上了四層樓之後，魔法師被煉金人偶引着進入房間。

房間的四周全部都是高至天花闆的書架，上面放滿了各類書籍，下方放着好幾層環形的桌子，每一層環桌都有個開口的地方供人進出走動，三個嵌套的環形桌的中間，坐着法斯萊林。

這位冷酷殘暴的天才魔法師，此時穿着一身舒适的家居長袍，白發和胡須散亂着，像個普通的老頭子一樣坐在深紅色的高背靠椅上。

他一手拿着魔杖輕揮，周圍桌上的書籍被自動翻開，桌面上的筆記本打開，無人握住的羽毛筆奮筆疾馳。

默文站在一旁，煉金人偶關門離去。

“我親愛的學生，好久不見。”法斯萊林擡頭看向默文。

一瞬間，他忽然出現在默文的身前，懸浮在半空中，枯瘦如鷹爪的手撫上魔法師俊美的側臉，尖利的指甲對着他的眼睛，逐漸用力，直到他的眼角留下血痕。

“自從你使計将我禁锢在塔内，去參加教廷的遴選，我們已經……五年未見了。”法斯萊林陰恻恻的說，“沒想到，你還是落在了我的手裡。”

“你想做什麼？”默文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平靜的問。

“好問題。”法斯萊林又飄回到自己的座位，“我也在想怎麼處理你們三人。”

“黑暗之力，黑暗法陣，沒想到真的被那些蠢貨給弄出來了。”他擡手，黑皮舊書出現在他的面前自動翻開，“黑暗聖女……有意思，你的魔力現在如何，也是需要黑暗之力驅動嗎？”

默文想了想，說：“并不，我隻是被種下了黑暗印記，原本的魔力還保留着。”

一旁的羽毛筆飛快的記錄着。

“那個騎士又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他看起來神志全無？”法斯萊林翻開另一本書，“根據黑暗之書的記載，你們兩個靈魂應該都會直接被黑暗之力吞噬才對，怎麼會顯現出如此不同的情況？”

默文想了想，把當初路西娅是怎麼在活屍群中被黑暗力量灌注，然後用黑暗烙印将自己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最後進入摩卡斯城後發生的事情簡短的說了一遍。

他并不知道城主府裡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騎士德萊尼變成現在這樣的原因。

“埃達村……摩卡斯城……”法斯萊林沉吟。

法斯萊林看向默文，忽然開口：“你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

雖然很細微，但是他從魔法師描述中，感受到了一些異樣，自己這位冷漠弟子，在每次提起黑暗聖女的時候，口氣好像會不由自主的改變。

“或許……是黑暗之力的影響。”默文不動聲色的說。

“哦？沒想到黑暗之力能夠讓人重拾感情？亦或是……愛情？”法斯萊林忽然靠近，蒼老的臉頰緊緊貼着默文的側臉，兩人眼球靠的極近，默文甚至能看到他眼白上的黃色斑塊。

默文知道怎麼應對這位昔日導師突如其來的發瘋，他隻是沉默的與他對視。

法斯萊林卻發出狂笑，懸浮在周圍的魔法書跟着簌簌抖動，他興奮的轉到默文的正前方，說：“太好了，沒想到你現在有了喜歡的人，還是黑暗聖女，非常好，真是讓人心碎的愛情。”

“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把你的愛人獻給我成為實驗品……或者是，你們都成為實驗品。”法斯萊林自顧自的說。

“這兩個選項，沒有差别。”默文說。

“你居然說沒有差别！？默文，你不一樣了。”法斯萊林說，“原來那個拼盡全力也要活下來，即使做狗也要活下來的默文去哪了？”

整個工作室回蕩着他戲劇化的呼喊：“這難道就是愛情的力量嗎！”

見法斯萊林情緒如此浮誇，默文不禁皺了皺眉，緩慢地開口：“我一直在研究黑暗之力。”

“在我的身軀之内的黑暗烙印，像是個純粹的标記。”默文知道法斯萊林真正關注的是什麼，果然他沉默下來，似乎在聽魔法師的話，“而黑暗聖女，更像是個黑暗之力的傳輸者。”

“她能夠從某個地方抽取黑暗之力，然後注入我的體内。”默文看向自己的雙手，回憶當日發出粉碎骨龍的那最強的一擊，“黑暗之力是一種屬性模糊的力量，和光明不同，具有爆裂的破壞性。”

“但是，它的來源為何，将如何改變我，是否還有其他的屬性，能否創造出全新的魔法，這些我都暫未有定論。”默文說，“研究她或者是研究我們兩人，對我來說沒有區别。”

“我原本也是這樣計劃的。”默文冷靜的說。

法斯萊林因為這些話沉默下來，他體内沒有黑暗烙印，所以有烙印的騎士和魔法師是最好的印證黑暗之力效果的材料。

此時默文所說的話，相當于告訴法斯萊林，路西娅的存在是一切黑暗之力的來源，她最好是活着的。

所以他對于路西娅的維護，并不是出于任何感情，隻是從保護研究樣本的角度出發。

可是法斯萊林不相信，他再次試探道：“我把她的手腳全部砍斷，即使隻留下一個心髒，我也能保證她是活着的。”

“可是你無法保證，她的任何一處缺失是否會影響黑暗之力的來源。”默文淡定的說。

“嗯……很好。”法斯萊林從剛才戲劇化的狀态中脫離出來，滿臉贊賞的看着默文說，“不愧是我的學生，學術研究态度非常的嚴謹。”

“你和我一同進行研究，作為我最優秀的弟子之一，希望你能提交出讓我滿意的成果。”年邁的魔導師緩緩地落在中央的椅子上，他蒼老的身軀被柔軟的靠枕遮去大半，“屆時，我會考慮留你一命。”

“你可以出去了。”

從工作室退出來，默文的背後全是冷汗，他深深的呼吸一口，擡頭便發現尤金站在他的面前，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心裡深知對方是個煉金人偶，但默文也極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想讓他發現什麼。

沒想到尤金卻先開口了。

“默文。”他面無表情的說，語調毫無起伏，但内容卻讓魔法師心驚肉跳，“好久不見。”

“尤金……”默文震驚，“你……你是……”

“是的，是我。”尤金說，“沒想到許多年沒見，你變得好看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