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惜月不過是見不得魏晚晚好罷了。
如今魏晚晚在仙長跟前得勢,眼紅的人很多,也不差方惜月一個。
魏家倒顯得大度起來,說此等小事魏家也不願太過計較。隻一樣,方惜月需要道歉認錯,從此絕不能再在背後說這些诋毀污蔑之詞。
陸殊雪便信了魏家,令方惜月道歉。
而陸殊雪這般裁決,倒不是陸殊雪看重魏家家世。
陸殊雪作誡師也有點子手腕,也知曉方惜月的底細。
方惜月進雪川宗用的法子并不光彩,陸殊雪又是個眼睛裡揉不得砂子的人。
比起方惜月,魏晚晚反倒是正大光明的選進去。
魏晚晚有天賦,家裡又悉心栽培,她自個兒也上心努力。
于是就應了那句話,比你出身好的比你更努力。
這兩個女修放在陸殊雪跟前,又是口說無憑的境地,陸殊雪會信誰也不難猜。
更何況方家未戰先怯,也透出些魏家給些補償就罷休意思,那陸殊雪就更覺方家不堪。
方惜月不服裁決,不甘鬧騰,而陸殊雪已隐隐有些不耐。
于是陸殊雪便冷冷說道:“本也還有幾分遲疑,未能真下決斷。可今日是你們方家先說不過是一場誤會,已經不再計較。”
方家自然這麼說的,可本來也不過是想息事甯人,再利益最大化讨個人情。
小家族嘛,不就是這樣子?臉皮要厚,又要會專營,尊嚴放低些,裡子裡實惠最要緊。
陸殊雪卻不會懂這些的。
“方惜月,換做是我,若有人奪我榮耀,我便算是拼得粉身碎骨,也會為自己讨個公道。這是人之常情,誰都會如此。我不信有人受了這樣委屈,還肯算了。”
換做陸殊雪,她當然不會這麼算了。陸殊雪性子烈,哪容得下這麼個委屈?非得要争個魚死網破不可。
方惜月忽而間啞口無言。
她聽着陸殊雪繼續說道:“其實事情真相就是你造謠生事,企圖勒索,便算勒索不成,也能将出色同門名聲毀去幾分。隻是未曾想到魏家将這件事情鬧大,你怕了,是不是?”
說到此處,陸殊雪已有幾分不耐了:“若你執意不肯認錯,我也不必輕輕放過你,雪川宗也容不得你這等品行低劣弟子。”
她兄長是陸顯之,是雪川宗大師兄,陸殊雪一向也是名聲清正,冰清玉潔。陸殊雪人在雪川宗,也是有幾分聲量的。
方家也怕了,頓時也軟了聲氣,于是便讓方惜月服軟道歉。
可他們之前也讓方惜月罷休,不要再和魏晚晚計較。
于是陸殊雪才說不相信有人會罷休。
她一向孝順,跟家裡人情分也很深,可那一次她也沒再聽話。
她鬧得太激烈,後來被制住,接着又内息紊亂,大病一場,修為散去大半。
父母倒也沒責備她,還寬慰她,隻是又勸她忍一忍。
受一時之委屈,以後成就一番大事,又提及了許多家中為難之處,以後還要多多上進。
母親又抹淚說雖家裡家底淺薄,卻也會為她搜羅靈藥,讓方惜月将身子好好養起來,又說了許多失敗後努力了又站起來的鼓舞言語。
那時候她沒說什麼,可心裡卻想死。
親情使人想死。
後來她沒死成,那性子又起來了,心想憑什麼就這麼罷休?
已經是破罐子破摔,倒不如鬧個大的,于是她将黎皎皎給自己那朵訊花尋出來。
這樣當然很自私,方家給她寄托了很多希望,為她掏空了家底。方家知曉她這麼做,一定會鬧翻天,父母也會在家族裡擡不起頭來。
可她若不走,也已經廢了。
所以現在她求到黎皎皎跟前,她還是盼有另外一種可能,雖然她也不知曉是怎樣的可能。
黎皎皎窺過了記憶,收回了手指,瞧着她,然後問她:“那你拜我為師,所為何求?”
方惜月微微一怔,眼底生出了一縷迷茫之意。她所求為何?是想陸殊雪垂頭認錯,還是去報複魏晚晚,狠狠出一口惡氣?
她都已經離開雪川宗,竟沒有好好想過。
最後她說道:“我隻想有個機會,清清白白的證明我自己。”
當她這樣說出來時,方惜月才看透了自己的心。
原來她幼稚得像個小孩子,原來她希望别人看見自己擺露出的決絕姿态,然後覺得她可能真有幾分委屈,否則何至于此如此決絕?然後陸師姐說不定也會懊惱,自省是不是冤枉了自己。
她笨拙想證明自己,既修為大損,又舍了雪川宗弟子身份,也抵了當初入雪川宗使的手段,于是也還了自己一個清白無暇的道德。
方惜月淚水奪眶而出,她想我真傻!
傷害自己讓别人懊惱那種事,本也是不會有的。
可黎皎皎倒不覺得方惜月幼稚。
她說:“這也并不是個很過分的心願。”
黎皎皎她也是第一次做人師尊,也不知道一個師尊應該教什麼,能夠教什麼,又能給什麼。
她其實也略有些忐忑。
可黎皎皎仿佛也懂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她伸出手指,擦去方惜月面上淚水。
“别哭了,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