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眨眼間便轉移到了雲歇樓樓頂的平台之上,這裡空無一人,空曠開闊,正适合她們躲藏,也方便珍珠不被打擾地繼續她的找人大業。
珍珠長舒了一口氣,沒想到剛一轉身便撞進了一個人懷中,她被吓了一跳,下意識慌張地向後退,趔趄了幾步就要跌倒,對面之人擡手輕輕一攬,扶住珍珠的後腰幫她穩住了身子。
兩人靠得很近,鶴古淺金色的錦緞衣袖蓋住了珍珠大半個身子,她粉綠色的絲裙小襖隻露出了些邊邊角角,乍瞧上去好似鶴古環抱了一枝正盎然盛開的山桃花,錦素堆疊,春花朵豔、枝葉扶疏好顔色。
這樣愛侶般親密無間的擁抱讓珍珠有些别扭,她掙紮着想要拉開些距離看看來人是誰,卻感受到那手強硬地貼在自己腰間,将自己壓在住難以動彈,珍珠皺起眉費力地仰起頭來,便看到了鶴古那一張面無表情的冷臉。
她突然在此處見到鶴古,自然是十分驚喜,立即舒展了眉頭開心地沖他笑了笑,可鶴古竟然沒有理她,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因為自己的冒失笑着調侃兩句,别别扭扭地側着頭,周身也散發出“有人惹我生氣”的氣息,臉上的表情雖然與他平時發呆時沒什麼不同,可就是隐隐透出些不爽。
鶴古此時雖然面上仍舊還冷着,心中卻已經軟了下來,他原本還因為珍珠逛花樓的事情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想問問她為何要來,來這裡做什麼,在雲歇樓停留了這麼久,是看上了哪個貌美的小倌,哪個小倌能有他長得好看?
也順便來看看她有沒有闖禍,有沒有人刁難她,給她撐個腰,出口氣。
可是此時此刻,人在他懷中的時候,鶴古竟然發現原來自己隻是很想她。
明明才隻有一天沒有見面而已。
頭好癢,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長出來了。
但是想歸想,他還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戀戀不舍地松開了手,不動聲色地後撤了兩步,将珍珠上下左右都瞧了瞧。
她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眼神還是與從前一樣清澈,看起來身心都很健康,應該沒有做錯什麼事,沒闖什麼禍。
若是與人起了沖突,也一定不是她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她身邊沒有跟着什麼莫名其妙、來曆不明的貌美男子。
鶴古放心了些,他知道珍珠性格是一貫的有恃無恐、沒心沒肺,雖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卻或許并不知道逛花樓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不過沒關系,自己的心腸也還是一貫的烏漆麻黑,不介意嘴臉再醜惡一些。
鶴古決定吓唬吓唬珍珠,若是能讓她意識到這花樓不是什麼好地方,從今往後再也不來了才好。
他愣在原地思索了片刻,看向珍珠的眼神帶着些深意,嘴角也微微翹了起來。
三個人誰都沒有再說話,此時頂樓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珍珠越來越慌,她看着鶴古多變的臉色,覺得他今日好生古怪。
剛想開口詢問,青鴉卻在此時突然出現,他方才不知去做什麼了,看上去有些狼狽,花葉落了一身,正一邊拍打着衣衫整理,一邊往這邊跑了過來,他張開手臂沖着嬰苛開朗地揮了一揮,接着便收起嬉笑的表情對着珍珠行了個禮:
“嬰苛姐姐!珍珠姑娘。”
珍珠好似看到救星了一般,不住地用眼神詢問青鴉。
你的主上這是怎麼了?
生氣了?為什麼?誰惹的?
青鴉自然也注意到了鶴古的表情,他雖然不知道其中緣由,但他知道又要有人倒大黴了。
今晚夜黑風高,是個殺人的好日子,可能有誰會被割腦袋、灌毒藥、喂蠱蟲、挖眼珠子、剝皮抽筋、斷手丢腿,最後挫骨揚灰。
嬰苛姐姐最守規矩,辦事滴水不漏,是每年的昭未央宮十佳暗衛之首,而他聰明機智,殺人如麻,也是宮中的頂梁柱,他們今夜應當都沒犯錯。
那是誰犯錯了呢?
這人是誰?還能是誰?
青鴉此時的思緒像是脫了僵的野馬一般往外偏了十萬八千裡,同時瘋狂地給嬰苛使眼色,希望她趕快跟自己一起逃離風暴的正中心。
可嬰苛哪管他眼睛都要眨到抽筋,她隻聽鶴古和珍珠的命令,自然是如定海神針一般,不動如山。
鶴古如刀般紮人的目光在此時甩了過來,打斷了他的擠眉弄眼,青鴉輕咳了一聲,正色走上前去:
“珍珠姑娘,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珍珠惶恐地看向鶴古,她一把抓住了嬰苛的袖子,一邊後退一邊口中不斷地碎碎念:
“我……我怎麼了?我犯什麼事了?”
青鴉遺憾地搖了搖頭,心中不住歎息。
這樣一個可愛的女孩子,就這麼死了太可惜,若是做成人皮面具便好了,還能留下來挂在牆上當個看頭。
“珍珠姑娘,到時候我在亂葬崗找個幹淨的地方埋你,放心,我挖坑埋屍的技術一絕,二百年的老字号了,保準讓你安息。”
青鴉面露惋惜地說着這些恐怖的話,念着她兩人曾有的幾面之緣,還善意地湊上去給珍珠小聲解釋:
“公子他現在應該特别生氣,他生氣的後果特别的嚴重。”
珍珠是這兩界裡最容易被騙的人,她被青鴉的話吓得一動不敢動,躲在嬰苛背後,聲音都有些顫抖:
“有多嚴重?”
青鴉一臉的“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面上表情十分唬人,嗓音低沉道:
“這個很難解釋,簡單來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