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燭察覺到折青的目光看了過來，轉頭看着他。

折青被她瞧的有些心虛，眼神躲閃，眸光一轉，問道：“若是你，會如何？”

感受到折青溫熱的氣息，才注意到兩人之間靠的有些近了，她面上一熱，心跳變得急促，連忙退開一步，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心緒稍稍平靜了些，才回答道：“若是我，不要他的命，也要毀了他，他也該償還這一腔情誼。”

“不會的。”折青輕聲說道，你這般好的人，定然不會遇上這樣的人，他目光深深地望着觀燭，對上觀燭回望過來的視線，眼中盛滿了溫和的笑意。

莫名其妙，又很沒由來，什麼不會的，說得沒頭沒尾的，觀燭實在是不明所以，沒等問，院子裡終于有了動靜，她便沒在把事情放在心上，轉頭去看沉雪會作何選擇。

齊賢轉醒過來，後脖頸還是一陣疼痛，待他看清，才發覺自己被綁了起來，沉雪不知何時被放了出來，手上拿着一把刀，就這麼看着他，眼中沒有别樣的情緒。

齊賢馬上猜到了，質問道：“她來了，那個女人來了是不是？”

沉雪沒說話，舉起刀放在了齊賢的脖頸處，再進一寸，便要劃破了皮。

齊賢臉上終于有了恐懼之色，“阿雪，你要相信我，我隻是想要入壬辰仙府修行，等我學成歸來，一定會将你接回來，讓你過上好日子的。”

沉雪無動于衷。

齊賢接着道：“阿雪，是你的錯啊，你為何要放棄神仙的身份，若你願意幫我一把，我就是神仙了，我想跟你的從來都是長長久久……”

哄人的話，兩人站在門外一聽，都覺得離譜的程度。

放在之前，沉雪沒有看清他的真正面目之前，她早就深信不疑，甚至會為此感動不已，覺得他為自己付出了一切。她愛他時，總覺得他對自己最好不過，如今看來不過甜言蜜語一句，什麼也沒有付出。

沉雪早就看清了，他的話她再也不會信了，手起刀落，她挑斷了齊賢的手筋腳筋，剖去了他的仙骨，才算解氣。

她不想殺人，那便毀了他，他想要成仙，她便讓他這輩子再無成仙的可能，讓他手筋腳筋盡斷，自身自滅，這便是辜負了她的情意的代價。

做完這一切，天空開始泛起了白。觀燭見沉雪收拾收拾了自己的衣裳，拉着折青，趕在沉雪出來之前離開了。

觀燭沒打算回去，她本就是前來搭救沉雪的，如今人已經救到，回去，也就沒了任何意義。

臨别之際，折青問道：“若是有一天，你遇上了真正的例外，你會向沉雪姑娘那般嗎？“

“下界為人？“觀燭果斷地搖頭，她好不容易修煉來的，豈能說放棄就放棄，”若我遇上了兩情相悅之人，定然是讓他好好修行，得道成仙，配的上我；既是兩情相悅，為何不是他向上，而是我委屈向下；若是成不了仙，便是有緣無份，我更不可能為了他葬送了我自己的前程，修行很苦的。“

“我明白了。”折青興奮道。

“明白什麼了？”觀燭自己都不知道她所說的到底有什麼讓人領會的。

“隻有成仙，才能對你說我的喜歡。”折青目光灼灼，堅定道：“我會成仙的。”

喜歡，觀燭愣了半晌，才後知後覺折青剛剛對她說了什麼，她本該直接言明拒絕的，可不知為何她話到嘴邊，突然就說不出口，她也不知道自己對折青到底懷着個怎樣的心思，她都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這麼扭捏了。

她輕咳一聲，對上折青熱烈的目光，好像這樣就能掩飾她心中慌張，讓她看上去像往常一樣鎮定。她勾起唇角，道：“你還未成仙呢，得道之後的事，少不了個變數。”說完，她擺了擺手，逃也似地離開了，這地兒她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觀燭坐在沙丘上，良久，心緒才平靜下來。她将孤女從茶杯之中放了出來，它以沙化形坐在觀燭身邊。

觀燭戳了戳它的身子，果然是沙，一觸碰就會陷進去，“按理說，你不吃人。”

孤女點點頭，又立馬搖了搖頭，“我，沒，吃，人。”它一字一句道，連它自己都不知道，它何時成了吃人的怪物，它不過是害怕深夜的孤獨，想找人相伴罷了，之前明明還都是好好的，可就在某一天，一切都變了，它被人趕了出來，人們也對它不再溫和，見到它也是仇恨的眼神，對它刀劍相向。

孤女耷攏着腦袋，肩膀一抽一抽的，流出沙淚，“我，不，知，道，為何，這樣？”

見它落寞，觀燭本應該生出幾分同情，可眼前這一幕，沙化為的眼淚，看着委實有些滑稽，她别過頭去，不再看它，害怕自己笑出聲來。

按照孤女所說，她約莫是猜到了什麼，問道：“上次出事的人家是何處？”

孤女對那家人的位置再熟悉不過了，好些年了，它用盡各種法子，隻有她這一家願意為它打開門，留了它一夜，它想着一定要好好護佑那家人，結果夜裡，突然闖進了人。

它還是沒能救下那家人的女兒，那兇手狡猾，也沒能留下殺人兇手，等那家人趕到時，隻剩下她慘死隻剩下人皮的女兒和沾了鮮血的它，于是，自那件事後，它便徹底坐實了殺人吃人的罪名，當天夜裡便被人趕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