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柏說要與飛鸾他們聯絡一下，有些事情要交與他們辦，便一大早出了門。

懷夕則留在房内，研究那瓶聖水。

她嘗試蒸煮、又看又聞，用盡了各種方法，搗鼓了大半天，才終于弄清楚這最後一味藥是什麼。

——是京城外瑤山上一種杜鵑的花籽！

每逢春日，瑤山上漫山遍野都是盛放的杜鵑花，姹紫嫣紅的，煞是好看。京城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喜歡去瑤山上踏青賞春。

懷夕有幸去瞧過一次，真真宛若仙境。

瑤山上的杜鵑花品種繁多，獨獨有一種杜鵑花，是别處沒有的。那花幹如蒼松，花若牡丹，一簇一簇堆疊在枝頭，宛若雲錦，故名雲錦杜鵑。

雲錦杜鵑的花籽，有清瘴明目、清熱解毒之效，對付瘴氣格外管用。

若是沒有這味藥，這聖水便隻是常時補健之飲，但若加上這味藥，那便了不得，在這瘴氣籠罩之地，确實擔得起“聖水”之名。

難怪衆人對此趨之若鹜。

隻是，從千裡之外的京城，運來大批雲錦杜鵑的花籽，如此費勁周折，隻為收買一縣人心？懷夕不信，其中必有古怪。

房門響動，川柏從外頭進來，帶着一身水氣。

不知何時，外頭竟下起雨來。小雨淅瀝，模糊了世界，讓人看不真切。

懷夕忙将這半日的發現所得告知川柏，他眉頭緊鎖，沉吟片刻，正待說些什麼。屋外卻傳來一聲銅盆落地的巨響，随即便聽見小钰的驚叫：

“阿爺，你怎麼了？阿爺？您别吓我啊！”

懷夕趕忙出去，隻見劉老頭倒在檐下昏迷不醒，小钰六神無主地趴在一邊，不住拍打劉老頭的手臂和肩膀，妄圖将他喚醒。

“讓我看看。”懷夕走上前，兩指扣上劉老頭的手腕。

幾息過後，她松開把脈的手，擡頭看了眼劉老頭的模樣。比起前幾日，他的頭發好像白了幾分……

懷夕當即往後招了招手，讓川柏搭把手，把老人背回屋内。

外邊下着雨，屋内更加昏暗，劉老頭躺在床上氣若遊絲，有種燈盡油枯之感。

“我阿爺這是怎麼了？”小姑娘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她擔憂地看着床上的阿爺，神色惶惶。

“他中毒了。”懷夕答道。

“中毒？怎麼會？”小钰徹底慌了神，二話不說拉起裙子跪了下來，對着懷夕不住磕頭，嘴裡喊道：“求你，救救我阿爺，求求你，求求你……”

小姑娘實誠，額頭結結實實地磕到地上，一點都不作僞，隻幾下額間就青了一片。

懷夕連忙把她拉起來，心疼道：“你阿爺，我是一定會救的，你不必如此。”

“真的嗎？”小钰擡眼，滿懷希冀地看着懷夕，睫毛微微顫了顫，淚水順着臉頰蜿蜒而下，留了滿面。

“自然。我這兒還有一份對應的解藥呢，定保你阿爺無虞。”怕她不信，懷夕特意從袖中掏出裝着枯榮咒解藥的小瓷瓶，放在她眼前晃了晃。

見她收了淚意，懷夕又用袖子替她抹去臉上淚痕，溫聲勸道：“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中毒的源頭，不然，我可沒有第二份解藥。”

那幕後之人能在三個人眼皮子底下下毒，本事不小，他們得找出漏洞，加以防範才是。

小钰點點頭，吸了吸鼻子，抹了把臉後，仔細回想起來。

阿爺是怎麼中毒的呢？明明吃的、穿得、用的，都與平時無異。而自己與阿爺同吃同住，怎麼阿爺中毒了，她還好好的？這也太奇怪了。

不對！小钰忽然想到什麼，瞪了瞪眼，喊道：“是那隻貓！”

“今天我在廚房裡做飯，林家嬸子送了捆蔥來，我出門去接，回來時便聽見廚房裡有響動，我以為進了賊，提着斧子進去一瞧，裡面什麼都沒有，倒是窗戶開着，一隻貓蹲在窗沿上百無聊賴地晃尾巴。”

川柏忽然開口：“帶我去看看。”

小钰猶豫地看了眼昏睡的阿爺，還是點了頭，領着川柏去了廚房。

不一會兒，二人返還。

小钰張張嘴，想說些什麼，懷夕擡手制止道：“我已經給你阿爺喂過藥了，老人家身子弱，得多睡會兒。有什麼事，去我們屋子那邊說吧。”

說罷，便拉着川柏走了出去。

小钰上前看了眼劉老頭的狀态，見他氣息平緩、臉色紅潤許多，放下心來，替他掖了掖被角，也跟了出去。

三人進了屋子，懷夕問道：“如何？是貓？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