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初不置可否地看向一旁的李鐵華,李鐵華一急,連忙解釋着。
“大人,這幾日小人家中有肉味兒,的确是巧合。因為前幾日大雨,第二天小人上山剛好撿到了一頭死了的野豬,這才開了葷,對了,小人家裡面還有那個豬頭呢。”
李鐵華信誓旦旦的樣子不像是說謊,王勝心裡微微打鼓,不由得犯了嘀咕。
“來人,到李家去一趟,将那豬頭帶過來。再到張家去一趟,将張海生也一并帶到。”
衙役應了聲快步離開了縣衙,夏盈初敲了敲扶手,瞥了眼不時撓頭的王勝,撐着腦袋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便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大人!出事了!”
夏盈初睜開眼,看向匆匆趕來的孫長禮。
“張海生,死了。”
王李二人一驚,不由得面面相觑。
如今死了人,就不僅僅隻是一樁偷牛的案子。王李二人心跳如鼓地跟着夏盈初等人往張家去,一路上都在琢磨是怎麼回事。
到了張家一瞧,二人都不由得頭皮一麻。
隻見房梁上挂着一個人,面色赤紫,兩眼緊閉,此刻還被風吹得晃動。
他們倆活了幾十年,還是頭一次親眼瞧見死人。二人臉色都有些發白,兩股戰戰地扶着牆壁。
夏盈初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屍體,衣衫整齊,兩臂下垂,兩手虛握,兩腳尖直垂下。
腳邊是倒地的木凳,地上足迹淩亂,看不出什麼。視線左移,窗戶緊閉,是從内鎖上的。屋内家具擺放整齊,沒有移動過的痕迹。
夏盈初蹲下身,扶起地上的木凳。木凳上腳印很淺,與屍體上的鞋底比劃了一番倒是吻合。
将木凳放在屍體腳下,高度也是合适,像是自己踩上去的。
夏盈初站起身,令衙役将屍體解下平放在地面。此時溫玉卿已經穿好裲裆手衣,蹲在屍體邊開始驗屍。
“兩眼合,唇口黑,唇開露齒。舌尖出齒門二分,面帶紫赤。喉下痕黯黑有血蔭,平過,頸上有抓痕。另一道痕白色無血蔭,兩手虛握,腿上無血蔭。”
溫玉卿仔細翻看了屍首的四肢、後背、頭頂,随後站起身摘下手衣。
“是被人隔物在身後勒死,再僞造成自缢的。屍體已經硬了,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夜亥時。”
夏盈初點了點頭,瞥了眼低着頭仔細記錄的少女,扭頭詢問孫長禮。
“張海生家中還有何家眷?你到此處時大門如何?”
“屬下到這裡時門窗緊閉,屢叫不應,這才破門而入。張海生的娘在十年前落水身亡,他爹在前兩年上山捕獵,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如今便隻有他的妻子鸢娘,隻是屬下到此之後沒有見到她。”
大門外圍觀的百姓聞言不由得竊竊私語,夏盈初看了眼臉色發白的王李二人開口說道。
“二位暫且回去,本官自會抓到偷牛的真兇。”
“是,是。”
二人求之不得,連連點頭争先恐後地離開了房間。
“孫捕快,你找幾個人将屍體帶回去。孟捕頭,你帶一隊捕快,全力搜尋鸢娘的行蹤。”
“是!”
夏盈初的視線掃過竊竊私語的人群,注意到幾個春香樓的花娘匆匆離去,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準備離開。
“嘶,會不會是鸢娘害死了海生?”
“噓!你閉嘴吧。”
灰袍的男子迅速捂住身邊人的嘴,對上夏盈初的眼瞳,讪讪一笑拉着男子低着頭快步鑽出人群。
“主子。”
雪梅也注意到那二人,夏盈初微微颌首,雪梅與身後少女交代了聲,快步跟上離開的二人。
“哎,這海生也是可憐。自從張大娘子去了之後,就剩下這爺倆相依為命。結果前幾年張大也去了,本以為他娶了鸢娘之後日子會好過些,哪成想,哎——”
“要我說,那鸢娘就是個喪門星。自從她嫁過來之後,海生總是三天兩頭地受傷。”
“可不是麼,不是摔斷了腿,就是傷了手臂。哎,如今可倒好了,連命也搭進去了——”
“要不怎麼說紅顔禍水呢?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能靠近!咦,晦氣,晦氣得緊呐——”
說話的漢子留着絡腮胡,嫌棄地直皺眉,隻是眼中卻閃着妒意,又很快消失不見。
“诶,我怎麼聽說,是鸢娘以前的……”
書生模樣的男子小聲說着,話說了半截又咽了回去。衆人心照不宣地沉默,見衙役們擡着屍體離開張家,也各自散去了。
夏盈初看着方才那些竊竊私語的男子,神色莫名地拂過腰間香囊。
“主子,我聽說,那鸢娘曾經是春香樓的花娘。如今也是年紀大了,去年秋天才嫁給了張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