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原也沒有留意，寺中留宿的善信不少，抄經打坐的也不在少數。所以，唐施主屋中燃燈并不獨特。”

“一更天的時候，杏兒姑娘曾喚過小僧添燈油。二更天之時，又要了燈油，還要了熱水。”

小沙彌也很奇怪，他第一次添燈油之時明明将燈盞中加滿了燈油，怎麼會用得一幹二淨？

杏兒解釋是因為她不小心打翻了燈盞，還連連道歉。屋子裡的唐潤绡還在發火怒罵着杏兒，小沙彌當時還為杏兒說話，直說一些燈油不妨事的。

小沙彌走到院子裡還能聽到禅房内斷斷續續的叫罵聲，似乎還聽到了打人的聲音。小沙彌擔心出什麼事，便下意識地留意着唐潤绡的禅房。

到了三更天的時候，燈便熄了。他還緊張了一會兒，擔心是不是杏兒又打翻了燈盞。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見禅房中依舊沒有什麼動靜，他這才歇息。

夏盈初表情古怪地與溫玉卿對視了一眼，唐潤绡，會是那樣蠻橫之人嗎？

因為夏盈初身體的緣故，她們時常到萬甯堂抓藥。這一來二去的，她們也對唐潤绡有了幾分了解。

唐潤绡為人豁達，有一次，藥鋪裡的夥計因為生病摔碎了一盞瓷盞，她都沒有說過什麼重話。

不但給夥計批了三天假讓他養病，還讓掌櫃給他包了藥，外帶一些補品。

對店裡的工人尚且如此，更不用提，是與她自小一起長大的丫鬟。況且，那隻是一些燈油罷了。

唐潤绡這些舉動，倒更像是為了引起小沙彌的注意，來為她證明。

夏盈初看了眼遠處的大殿，那裡已經有了許多善信燒香。

“方丈，唐老闆如何了？”

既是來鐘靈寺祈福，沒道理睡到天光大亮還沒起。況且，杏兒之死已經驚動了不少寺僧，唐潤绡自己個的丫鬟不見了，她竟沒有絲毫動靜？

夏盈初正思索間，便見到一個僧人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師父，出事了！”

夏溫二人心中均是一驚，擔心是唐潤绡出了什麼事，二人不消分說，徑直往禅院跑去。

待二人趕到禅房之時，便看到司遙正繃着一張臉站在床邊，而方曉生正坐在床邊給唐潤绡施針。

“怎麼回事？”

夏盈初看了眼面無血色正昏迷不醒的唐潤绡，低聲詢問司遙。

“我正在大殿中，忽然便看到方老闆急匆匆地往禅院而來。我擔心出了什麼事，便跟着他過來。唐老闆被人捅了一刀，命在旦夕，幸好方老闆發現及時。”

司遙瞥了眼面不改色的男子，話裡話外都在說方曉生有問題。

從大殿到禅房少說也有百丈，方曉生如何能從大殿便聽到禅房内的動靜。

除非，他早就将唐潤绡捅傷，之後再到梅林中将司遙引出來。

方曉生沒有着急辯解，見唐潤绡悠悠轉醒，這才将銀針一一收起。

“唐老闆，你可看清是何人傷了你？”

“大人？我，沒有看到。”

唐潤绡困惑地皺眉，小腹上的傷口讓她疼得眼前發黑。聽到夏盈初的聲音之後，遲鈍地微微搖頭。

“今兒卯時的時候，我想讓杏兒加些炭，可是叫了好幾聲都沒見杏兒過來。”

“我想着，是這丫頭犯懶，便準備自己起來。剛下床，便被人捅了一刀，連是男是女都沒有看到，更别提那人長什麼樣子了。”

唐潤绡虛弱地說着，似乎連呼吸都是艱難。

“你好好休息，卿卿，你留下照看一下。”

與溫玉卿使了個眼色，夏盈初帶着司遙方曉生離開了房間。

“唐老闆傷得不輕，要是再深些，隻怕腎髒就要被捅破了。”

唐潤绡的傷口是司遙包紮的，做不得假。這倒是讓夏盈初意外，方才，她還猜測是唐潤绡故意做戲。

瞥了眼方曉生的雙手，上面并沒有任何傷痕。夏盈初嘴角微勾，淡淡地說道。

“方老闆可否解釋一下，你為何會知道唐老闆受傷？”

“若說是湊巧，那是假的。實不相瞞，我是受人之托。”

方曉生從懷裡掏出一張字條，上面赫然寫着唐潤绡有難，請他速去蘭字禅房。

“這是方才我在大殿之上時，有人塞給我的。雖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行醫救人，甯可信其有。所幸，我來對了。”

此話是真是假，夏盈初暫不做探究。

“是什麼人？”

“那人戴着風帽，模樣倒是未看清，不過我猜，應當是位女子。”

那人穿着鴉青色鬥篷，身量并不矮，又沒有開口，很難判斷是男是女。隻不過，那人身上有着很淡的桂花香，應當是女子梳頭用的桂花油。

“桂花香？”

方曉生點頭，夏盈初不由得想到，在唐潤绡身上她也聞到了桂花香。

難不成，是唐潤绡自導自演的一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