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昭自嘲一笑，她遇到唐景和之時，真的以為他是不同的，對她的愛是真的、純粹的。

是她依舊沒看透，這世上的感情，哪裡有一成不變的真摯？從前喜歡，不代表永遠喜歡。從前純粹，不代表一直如一。

“哦？那你是如何殺了杏兒？”

“五石散。”

時昭瞥了眼身旁的唐景和，緩緩将昨夜之事說出。

“昨兒下午，绡兒忽然想起她半個月前在鐘靈寺為我供奉了一塊麒麟鎖，過了昨日便不好，所以，她便帶着杏兒上山。”

“隻是沒想到，天降大雪，将她們困在了鐘靈寺。我更沒想到，唐景和這厮會跟着上山。”

“我知道他如今已經離不開五石散了，便故意在他的香囊裡多放了一包。”

“唐景和喜歡在每次行房前服食五石散，心情好的時候，還會讓杏兒也服食。”

“服食五石散之後本就飄飄欲仙，加上洋金花之後，會讓人更加亢奮，以至會做出一些難以控制之事。”

“藥效發作之後，唐景和失手殺死了杏兒。之後，我再将唐景和移到隔壁房間，他醒來後便會隻當杏兒已經離開。”

唐景和瞳孔一縮，不可置信地看向緩緩道來的女子。

“你胡說，杏兒怎麼會是我殺的？！”

“縱然你什麼也不記得，可是，連衣服被換也沒有察覺嗎？”

時昭冷笑一聲，唐景和微默。寅時醒來之時，他發現杏兒已經離開，便穿好衣服準備下山。

不是沒有感覺衣服不是之前那件，可是唐景和隻當是自己想多了。衣服一模一樣，隻是這件上卻沒有其他味道，隻有淡淡的皂角香。

“你怎麼知道唐景和會在夜裡上山？再者，寺中有守夜守門的僧人，你們又是如何混進去的？還有，杏兒的屍身，你是如何抛屍梅林的？”

夏盈初不急不緩地問道，時昭冷冷一笑，滿臉嘲諷地說道。

“唐景和喜歡杏兒，一日也離不開她。他用迷藥迷暈了守門的僧人，又在守夜小和尚屋子裡的香爐裡放了迷香。”

“他做賊心虛，一路上隻顧着往前走，卻沒有注意到我一直跟在他身後。看着他燃起迷香，跟着他進了鐘靈寺。”

子時，唐景和悄悄上山，在寺門外點燃了迷香。确定守門的僧人昏迷不醒之後，這才鑽進了鐘靈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唐景和沒有發現身後跟着進來的時昭。她将他的所有動作收入眼底，更是看着他殺了杏兒。

“我将杏兒帶到了梅林，本要埋屍，可是我發現地上的雪若是被翻動過，定然會被人發現。”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直接抛屍在雪地中。之後，又沿着先前的腳印離開。”

“本以為，梅林偏僻，待到杏兒的屍體被人發現，必然已經晌午，甚至更久。”

“那時，便無人會懷疑到我，而我明日也要離開青陽，便會全身而退。”

“可是，等我抛屍回來，發現禅院中留宿的香客已經有人醒來，為掩人耳目，隻能暫時鑽進禅房，待合适的時間再離開。”

“沒想到，我無意躲避的房間是绡兒的屋子。我提心吊膽不敢發出一絲聲音，唯恐驚醒她。”

“過了大半個時辰，禅院裡的人起了大半，卻都沒有離開，而绡兒卻醒了。那時我既緊張又害怕，根本來不及細想，便捅傷了她。”

“等我清醒過來之後，看着她渾身是血的模樣，又擔心她出事。我想找人求助，又無法解釋這一切。”

“正當我一籌莫展之時，我看到了方曉生方大夫，便秘密給他傳了紙條，讓他去救绡兒。之後的事，大人也知道了。”

如此漏洞百出之言，讓孟昭明側目。先前，夏盈初已經說過，不可能有人沿着那腳印再走第二遍。

而且，那腳印與杏兒的一模一樣。時昭身材較杏兒高些，鞋碼也要大些，那腳印顯然不可能是她的。

夏盈初也是想了許久，直到從方曉生那裡得到了肯定，才想通了這一切。

“杏兒她，是自己走過去的吧？那腳印很淺，不可能有人走第二遍。排除了有人扛屍的可能，唯一剩下的解釋，就是她自己走過去的。”

體内還有一把匕首，杏兒走的每一步，可以猜想到有多艱難。

“本官從牙婆那裡知道，杏兒是在十五年前被唐潤绡買回去的。那時的杏兒，已經燒了三天，正要被牙婆丢棄。”

唐潤绡是杏兒的救命恩人，杏兒這十五年來不僅拿她當主子，更是用心對待她。

杏兒是他殺，也是自殺。她本就知道自己必死的結局，卻還是義無反顧地走進了這個局。

這個，為了送唐景和去死的局。

“兩個月前，你與唐景和從京城回來。機緣巧合之下，唐景和與杏兒有了肌膚之親。可是杏兒并不願意，奈何，她有不得不委身的緣由。”

“正是因為這個緣由，你們才要設這個局，杏兒才要做出欽慕唐景和的假象。”

“大人！”

時昭心中一慌，往前膝行兩步懇求道。

“大人，是我設計殺害杏兒，也是我妒恨杏兒，都是我，一切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