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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四十五 靈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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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潮州的一場争奪戰裡,蕭恒身負重傷,藥石無靈,連梅道然都叫人置辦了棺材壽衣。秦灼卻不叫下葬,要請南秦主戰的靈妃。

南秦請神不同于祝神。祝神是向神明祝願,而請神則是要神明降身。在南地信仰裡,請神之人甚至可以代神施布神力。

請神有一個條件,必須要有神明之物為媒介。據說高公正是光明神長子,神明離秦前曾賜下衆神衣冠。這也是為什麼南秦主祭祭天時,常扮作諸神形狀。作光明神則提王燈,作暗神則戴後冠。這是他們化身神明為人間賜福。

秦灼的阿娘甘夫人做過掌祭,有一身靈妃裝束,其中有一副七葉黃金耳珰,秦灼一直帶着做念想。

要請神,就要穿神明衣冠妝扮。

靈妃本為女者所扮,秦灼唯一有的就是那對耳珰。

山窮水盡,别無他法。

透過他的聲音,李寒已經窺見那個黑夜:

暴雨傾盆,明燭高燒。窗外如下銀刀,屋内如下金箭。蕭恒嘴唇紙白,秦灼嘴唇朱紅。蠟油滴答作響,鮮血滴答作響。雨聲沙沙,耳珰沙沙。相思的紅色沿耳洞流下,七葉黃金末,墜着一粒紅珠子。

正是那夜的某個瞬間,秦灼成為靈妃的男相,并在蕭恒的半生半死間動了凡心。李寒好歹寫過傳奇,多少了解些仙凡路數。動了凡心,就是應了劫數。

“你并不覺得穿耳無謂,這種‘做女人’的姿态,你還是引以為恥。”李寒看着他,“正如這個孩子,大君喜愛它,但親身孕育,依舊叫你感到屈辱。”

“但你願意為了陛下忍受。”

秦灼不說話,呼吸有點急促。

李寒單刀直入慣了,但這回繞了這麼一圈,才敢切入正題,道:“這就是為什麼臣說,大君此番沒有生氣。你心知不是他的錯處,但他沒護住你,你怪他沒用。”

嚴冬吃不着瓜果,勸春行宮有溫泉,多少能養出幾種。這會阿雙切了瓜進來。秦灼将碟子放到李寒跟前,搖頭道:“他不易,我體諒。換作我,也不能立時将後宮打理幹淨。但阿玠不會等他萬事俱備再出生。渡白,我得先替孩子打算。”

李寒道:“大君所言極是,臣想陛下之意亦是如此,方開勸春行宮,以待殿下平安降生。但臣要說的,是另一件事。”

“據臣所知,自北上以來,大君足不出甘露殿。”李寒歎道,“大君為南地之主,不應困于北國宮牆。陛下初踐祚,大君也正位不久,秦廷百廢待興,且與魏地之戰如火如荼。而今客居長安,如虎入滄海,無異于抛家舍業。更别提深陷宮中,不倫不類。你為他回來一趟,他卻讓你一地君王,形同妾妃。”

“大君,他叫你受了委屈。”

秦灼連眨兩下眼,将氣息調整平和。

這不是李寒會說的話。

李寒見他瞧自己,便道:“臣隻是學舌。”

秦灼問:“他怎麼不自己來?”

李寒攤手看他。

“蕭重光最好鑽牛角,我說過不準他來,他絕不會往我眼前晃,更不會找人說動我。”秦灼看着他眼睛,“出了什麼事?”

“大君慧眼如炬。”李寒想,果然是兩口子,便開門見山,“陛下打算親訪安州,赴西塞,親鞫煙火案、庸峽兵敗案。”

秦灼蹙眉,“兵敗案?”

李寒道:“煙火司一事,怕與庸峽兵敗有關。”

秦灼撿了塊瓜遞給他,李寒接過,吐出口氣:“大君知道,陛下手下三大營各駐三地,潮州、西塞、松山。潮州是萬事開頭,雖艱難,卻水運便利、百姓尚能度日,松山是民心所向、錦上添花。隻有西塞不同。時人說,閻羅西土,鴻雁不度。臣當年出為西夔營監軍,至西塞先大哭一場,太苦了。兵如匪盜,官自投降,路邊都是餓死、砍死、病死的屍骨。水是死水,别說莊稼,樹都種不活。”

“但那是臣和将軍起死回生的地方。”

李寒沒意識到稱呼問題,隻道:“臣當年萬念俱灰,将軍亦作反賊,都是窮途末路。是西塞治好了,給了臣一點盼頭。能治一方閻羅西土,臣有信心,有朝一日,當能斬盡天下閻羅。正是在西塞,臣和陛下議定,非謀皇帝位,要廢皇帝制。”

秦灼呼吸停了一下,“先自立,後自廢。”

李寒颔首道:“是。”

可能是天冷緣故,秦灼有些戰栗,問道:“你有沒有想過,自廢之後,他如何自處?”

李寒将那塊瓜掰開,咔地一聲,秦灼聽着像骨節斷裂,突然有些膝痛。李寒道:“後來諸公逼死家師,臣突然明白一個道理,欲速則不達,廢皇帝制非一世能成。但陛下不這麼想。”

他看了眼秦灼,“陛下還說,隻要大君不嫌棄,功成之後就去南秦,隻守着大君,什麼都不管了。”

秦灼笑道:“我可是有了妻房。”

李寒咳了一聲:“臣覺得,做大君的後宮,陛下也不會介意。”

秦灼笑起來。他這些日消瘦得厲害,氣血不足,臉色也不好,那身大紅穿着,更襯得面如白紙,連笑意都很像樂景哀情,看上去異常揪心。他笑夠了方道:“他還真愛做白日之夢。”

李寒警覺,沒有随意接話,抱着瓜啃。

“你剛才說,我為了他甘願忍辱效雌,其實不全是。”秦灼看着他,“你聽過靈妃飼虎的故事嗎?”

李寒搖頭,示意他可以開始。

“靈妃之子是一位邪神,因惡念驅使咬死虎子,虎神震怒,降天譴于大明山。靈妃為了贖罪,獻祭親子來救虎子,造化圓滿,可立時飛升。但她對天許了一個願望,她願意放棄神女之身,給兒子一個轉世的機會。上天聽見她的禱告,将她兒子的一縷善魂寄托在虎子身上。她為了喚醒兒子神智,把自己的骨頭抽出來,打作一把白色箜篌,拂弦以喚,虎子隻要聽見,都要流涕。

“為了洗淨神子之惡,她每次彈琴,都要割肉以飼。雷雨大作了三天三夜,箜篌也響了三天三夜。天放晴時,神子的罪孽終于洗清。他從虎子身上重生,卻隻看見一座紅色箜篌,琴弦不撫而動,像母親的歌聲。

“靈妃以血肉重塑兒子善念,無他,父母之愛也。你所言不錯,男身孕子,奇恥大辱。但如果這是讓我擁有阿玠的代價,我心甘情願。這與它的另一個父親已經沒有太大關系了。”秦灼并無愠色,“我不見他,隻是為了孩子。這不是他的過失。”

秦灼不想追究,不是原諒,而是沒必要。

李寒不知這對蕭恒來說是好是壞,但好歹有個結果,便放下瓜皮,再次淨手,“大君這番話,臣會轉告陛下。”

他從招文袋裡摸了半天,才取出一隻草編兔子,捧到案上放下,道:“陛下說,見或不見,全依大君。明天下午聖駕西行,大君倘若答應,他想清早來一趟。”

秦灼淡淡一笑:“臨走了,哪有不叫老子見兒子的道理。”

李寒使命已成,又從袋子裡摸了一會,這次拿出一本冊子。

秦灼一瞧封皮,“《元和玉升遺事》?”

李寒笑道:“市面上那些傳奇本子想必大君已經看厭了,這本是臣自作,僅此一本。大君閑來可以翻着瞧瞧。”

秦灼亦笑道:“這可不是絕版孤本了,能傳個千秋萬代呢。”

李寒使命已成,便不再逗留,順了兩個甜瓜便打道回府。

冬裡日頭淡,天色如霜塵。秦灼坐了一會,等人走遠了,方抱了那隻兔子在臂間,像攬了個嬰孩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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