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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七十三 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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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蘭橋也沒做那些三辭三拜的架勢,要坐便坐。秋童捧一隻五彩蓋鐘給他,他揭盞一嘗,笑道:“臣少年周遊,也愛吃桃葉。不稀罕,容易得,澀中香,苦中甘。”

“我便不同,”李寒也添了一水,擡了擡茶盞道,“便宜。”

裴蘭橋笑道:“大相這才是實話。”

他隻吃一盞便合盅立起,道:“新朝伊始,臣本不該越級上奏。但手中一物,臣晝夜觀之心如滴血,不能白于陛下,臣寝食難安。”

他從袖中抽出一卷麻布,一滾及地,竟有七尺長短。布頭筆墨寥寥,而布上卻是斑斑猩紅。

裴蘭橋将麻布捧過頭頂,一個頭磕在地上,高聲道:“臣為瓶州六萬婦女鳴冤!”

“奉皇元年新制,我朝土地按人數而分。既如此,女子亦應分得土地。但瓶州宗法森嚴,妻如妾,妾如婢,婢如牲畜。人是夫家私産,地更是夫家之地。瓶州女阮三娘,因不肯與夫地契,竟被活活打死。更有為父者怕将土地撥給女婿,威逼女兒上吊!如此二年,瓶州女子隻因地死亡便有千數之多!”裴蘭橋渾身顫抖,“瓶州重男輕女,自古成風。生男則留,生女則去,僅臣走訪所知,新朝以來便溺死女嬰不下五千。就算稍大也賣作童養,隻為那幾兩銀錢!”

裴蘭橋面色通紅,聲音因激動而尖銳起來:“土地為民生之本,為什麼給了女子土地,她們卻依舊逃不脫如此噩運?臣思來想去,隻有一句:行無路,告無門!上位者沒有女子,不會體察女子之苦,故而法令很少為女人考慮;進谏者沒有女子,無法感同女子之痛,故而言官很少為女人發聲。依臣之見,天生陰陽,各有不同。女子體力本就不及男子,獨自耕種難以維持生計。但科舉、買賣、做工、運輸,各行各業要各種人才,唯獨不要女人!她們為了生存,隻得依附父家夫家,哪怕被丈夫買賣也無法反抗。如果逃走——當今之天下,一個背井離鄉的女人要活下去,要麼嫁作他人婦,要麼就入煙花柳巷賣笑為生了!”

“臣有建言,伏請陛下一聽:其一,杜絕買賣女子,婚姻嫁娶,可以自主;其二,地不世襲,人死當即收歸官府;其三……”

他再拜叩首,揚聲道:“臣鬥膽,請陛下改科舉,開女試!”

***

振聾發聩。

裴蘭橋奏完事務便辭宮回去,李寒目光追着他背影,久久無言,錯手摔了隻茶盞才發出一聲贊歎:“世間竟有如此良才!”

他與世族鬥、與外邦鬥,甚至也要與諸侯鬥,是為了百姓。而裴蘭橋要與男人鬥,是為了女人。

為了姐妹,為了妻女,為了……母親。

蕭恒見他心神不定,也不便當下議事,隻道:“去瞧瞧阿玠吧,鬧着不吃藥,他阿耶正頭疼。”

等李寒晃晃悠悠進了東宮,已不見秦灼蹤影。蕭玠正裹着被子捂汗,隻露出個腦袋。小臉紅撲撲的,頭上蓋着條秦灼的兔毛抹額,連眼睛都遮了一半,隻能看見半個人,卻一見了就叫道:“老師老師,幫幫我呀,幫我把它摘掉,眼睛癢。”

李寒沿榻坐下,将抹額從他頭上戴正。蕭玠掙紮着把自己連同被子一塊豎起來,抹額帶子一松,直接挂到他脖子上。

他從被子沿邊伸出兩隻手,李寒會意,便低頭方便他抱。

吧唧一聲。

蕭玠從他嘴唇上親了一口,心滿意足地縮回去。

這誰教的?

反正不是我。

李寒本就在神遊,這麼一下更愣了。蕭玠招了招手,他便附耳過去,聽太子小聲說:“我昨天看到阿爹和阿耶親嘴了,邊親邊打架,阿耶都哭了。但阿爹說,親嘴是喜歡。我也喜歡老師,但我不想和老師打架。”

饒是李寒也沒能忍住,失笑道:“殿下,這是隻能和心愛人做的事。”

蕭玠不解道:“我心愛老師啊。”

李寒道:“不,應是同床共枕的夫妻,相濡以沫的伉俪。等殿下大了,有了心儀的妻子,才可以這麼做。”

蕭玠問:“什麼是妻子?阿耶先親了阿爹,那阿爹是阿耶的妻子嗎?”

李寒道:“陛下床笫事,臣子無從窺得。然殿下是大君所出,如果非要比喻,倒過來講才應當。”

他怕蕭玠再去追問“床笫”,便道:“妻者,婦與夫齊者也。一個男人可以有不少妾室,但隻能有一個敵體的妻子。妾是半個婢,妻子是與丈夫平起平坐的主人。妻子可以決定妾室的來去,乃至生死。”

蕭玠皺眉說:“那妾室為什麼隻能做妾室,不可以做别人的妻子呢?”

李寒沉聲道:“因為女人被訓導,未嫁從父、既嫁從夫、夫死從子。妾室的父親将她們出賣,丈夫像物件一樣地将她們買回來。她們隻能聽從父親和丈夫,不能選擇自己的命運。”

蕭玠似懂非懂地啊了一聲:“她們為什麼要從這個從那個,就是不能從自己?”

李寒想了想,道:“因為如今之天下,女人隻得依附男人。也就是說,殿下的阿姨們隻能聽阿叔的話。殿下請看,授道者稱夫子,執宰者稱相公,陛下稱君父,又稱天子。做人、做官的極緻和地位的極緻,為‘夫’、為‘公’、為‘父’、為‘子’,世人隻用‘男人’來稱呼他們。”

蕭玠嘀咕道:“可這不對呀。我聽過小姑姑的故事,阿耶說她打仗比阿叔們都厲害。阿爹說,之前,連陛下都是個阿姨做的。既然可以有這麼厲害的阿姨,為什麼做官隻能要阿叔?當然是看誰有本事啦。”

“是的,這不對。”李寒深深看着他,氣息有些不穩,“殿下記住,這不對!”

蕭玠點點頭,小大人般道:“不對,要改。阿耶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阿玠不好好吃藥就不對,已經在改了。”

李寒聲音有些顫抖,說:“殿下聰慧,陛下的福氣,大梁的造化。”

小太子眼睛一轉,邊往他身上蹭邊打商量:“但今天的藥太苦了,我以後慢慢改,好不好?”

李寒看着床頭滿滿一碗藥,端起來給他吹了吹,義正言辭道:“不好。”

蕭玠發誓,再也不要喜歡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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