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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一一九 悼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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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點點頭,“新法推行下去了?”

蕭恒目光堅定,語氣卻略有顫抖:“我活着一日,就沒有人推得倒它。”

李寒這才籲出口氣道:“那就好,别端着了,過來說吧。”

他盤膝而坐,蕭恒也從他對面坐下。李寒突然想什麼,笑道:“陛下,喜得貴子。”

蕭恒也笑道:“也恭喜你,收了學生。”

李寒倒很适應自己已死的身份,問:“老婆孩子熱炕頭,怎麼突然想起我這把白骨來了?”

“一年了。”蕭恒怔怔看着他一張臉,“渡白,你終于肯給我托了夢。”

李寒不說話。蕭恒也沒求他有什麼反應,自顧自道:“夢見你沒有死,死的是我。阿玠出生那回,我死在鹿背山的雪崩沒回來。”

他說到此處,李寒眼皮突然一跳,卻沒有打斷,隻聽他繼續道:“你輔佐阿玠,廢了皇帝。等你老了,提了一壺酒,進太廟拍了拍我的棺材闆。我從棺裡坐起來。”

蕭恒頓了頓,說:“我旁邊空着個位子,明顯是給人留的。但在夢裡,想不起是誰。好像,沒他阿耶這個人。你帶我爬白龍山去,越走越快。是個黃昏,山血紅,天烏黑,山坡就像把世界切成兩半。我們走在坡上,身子在夜裡,腳卻趟着血一樣。不一會,大雪下起來。”

“在雪快把我們淹沒時你站住,站在懸崖邊,看着底下的娘娘廟。那是我和少卿初見的地方。在夢裡它在懸崖底,我也不認識這兒。所以我問,這是什麼地方?”

蕭恒看着他,說:“這時候你轉過頭,變成了少卿的臉。”

“你說:‘這是我的定軍山。’”

蕭恒呼吸變得艱澀,吞咽一下後才說得出話:“醒來後我按你教的法子開始占夢,占了三次,都是故人。”

他語氣有些迫切:“我得見你一面。你到底什麼意思,還有什麼心願,你得跟我說清楚。”

李寒笑問:“臣都死了,還得給你解夢?”

他們一齊笑起來。不一會,李寒漸漸收斂笑意,正色道:“我周易并不精通,姑妄言之,陛下姑妄聽之。依我看,陛下出了問題。問題你早就知道,也早有答案。”

“就在夢中的第三人身上。”

蕭恒沉默片刻,撚了撚手指,道:“你說的對。我和少卿,終有一戰,終有一死。”

李寒不免皺眉,又聽他說道:“我停了他的湯邑供奉。”

李寒心中豁然開朗,沉吟道:“終有一戰,終有一死。陛下,你先拔刀,卻在授人以柄。”

“以臣對陛下的了解,對諸侯動手,先拿南秦開刀。但也隻這一刀。”李寒說,“陛下當年平定天下,大君厥功至偉。到時候削藩,就能擡出這個功勞做網開一面的借口。畢竟,陛下不是沒有打壓過他,都停了幾個湯沐邑了。對功臣趕盡殺絕,這叫不講良心。陛下是有良心的人。”

蕭恒笑了一聲。

“而且玉龍岩那三個州,陛下是瞞着臣走的暗地的路子。之前是,以後也是。”見蕭恒不置可否,李寒歎口氣,“臣從前就提醒陛下,與大君終究殊途,陛下可是一律搪塞過去。”

“這次,為什麼?”

蕭恒有些怅然,“你從前的話,我其實聽進去了,但總覺得不急于一時。剛有阿玠,便要等阿玠出生;阿玠出生了,又想等他大一些再說。等他大了,就想,孩子都這麼大了,折騰什麼呢。他瞧着,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他突然話頭一轉,“但渡白,我快來找你了。”

“觀音手,我沒有解。我雖頂多算個赤腳郎中,但這點還能看出來。也就是這幾年了。阿玠這麼小,還是得跟他阿耶走。新的人沒有栽培起來,朝政叫人把持,難免又成老樣子。”蕭恒沉聲說,“我得趁活着,都拾掇了。”

李寒沒說别的,唔了一聲,說:“早點享福,也不錯。”

二人沉默片刻,李寒便找話說:“陛下,招魂是要禱辭的。您這學問,看折子湊合,寫詞怕不太夠。能把臣喊來,真是精誠所至。”

蕭恒說:“是你寫的。”

李寒雙眼閃了閃。

這是屬于奉皇年序曲的故事了。

那是個五月,五月榴花勝火。他暫分鴛鴦,李寒沒了老師。他在軍帳中找到李寒時,這人正趴在地上寫字。酒碗一隻,破酒壇一口,花生米一碟,服喪人一個,銘一,诔一。

詩稿不勝計。

“竊慕公之高義兮,蹈先聖之遺迹。候餘葺此故居兮,迨吉時以歸來。*”蕭恒看着他,“渡白,聖人不隻有你的老師。”

李寒卻道:“聖人者,形如槁木,心如死灰。我形猶有喜怒,我心猶有青春。我不是聖人。”

蕭恒颔首,“是,世間聖人大同小異,但李渡白獨一無二。”

這時,李寒蹙眉捏了捏胳膊,又活動了活動手指,說:“時間快到了。”他忽然想起什麼,又問:“有人替我收屍?”不然壓根沒法招魂相見。

蕭恒點了點頭。

李寒看了看自己,看樣還挺滿意,“有胳膊有腿,看來還是個全屍。”

蕭恒道:“他們把你找齊了。”

星火已起,理想有繼,求仁得仁,還有人記得。

如此完滿。

李寒笑道:“那我沒什麼所求了。”

眼前黑暗透入光亮,李寒整個人鍍了層光,聖如神光。同時也如泥人如水,眉毛鼻子模糊起來。他仔細瞧着蕭恒,眼看面前人擦亮火折,火舌将那件青衣舔作飛灰。

這是李寒最後一件衣物,那麼從今往後,他們二人再不相逢。李寒是他的悲痛,但蕭恒不是沉溺于過往悲痛的人。

李寒身形渙散之際,蕭恒站起身,輕聲說,渡白。

“我們青簡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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