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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二十 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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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據。”秦灼說,“燈山沒有和郡君取得聯系,你叛出燈山,卻一直用脂粉和阿雙傳遞消息,李四郎也常到你這邊買胭脂。沒有說法,誰能信你?”

馮正康艱難道:“我和李四……是另有其事。”

秦灼沒有打斷。

“小秦淮安插人手,一部分走的是太平花行的門路。”

“賬簿在李四郎私宅裡。”秦灼點點頭,“我已經拿到了。”

馮正康看向他,“那并不是花行買賣。”

***

阮道生沒有帶刀,換了張嶄新的假臉,邁進太平花行。

如今天氣寒冷,鮮花多是各色梅花,一抱一抱地擺在門口。花行屋梁矮,裡頭卻寬闊,走進去是一群剪花插枝的女孩子。

劣質脂粉氣濃得很,阮道生不免皺了皺眉。

瞧着像正經營生,但哪裡都透着古怪。

他挑了幾枝梅花,一路邊挑邊往裡走。一個皂衣小厮跟上來,鬼頭鬼腦地問:“郎君想挑什麼色?”

不是問挑什麼花。

聽着像行話。阮道生隻道:“我不太懂,有什麼色?”

他這話一出,那小厮頓時不着痕迹般說:“您瞧這幾枝,這時節的素心梅和虎蹄梅最好,都是從青龍山新折新插的。要香還是論磬口梅,朵也大瓣也圓,隻是更嬌嫩,得留心伺候着。”

還真一五一十講起花來了。

這種迎客的阮道生見多了,當即已經心裡有數:這花行還做别的買賣,方才那一句就是暗語。他對不上,迎客的便将他做尋常客人招待。

他面上不顯山水,還真仔仔細細挑起花來。

瞧他往裡走,小厮也跟着。後頭有間院子,卻沒有門來連通,阮道生問:“後頭也是花貨?能去瞧瞧?”

小厮堆笑道:“哪裡,後頭是人家肉鋪的屋子,和咱們不搭邊。”

肉鋪多是在鬧市沿街買,這邊卻窩在巷子深處。

不正常。

阮道生點頭沒多說,買了幾枝梅花走了。

他從街上繞了一會,将花枝随手插在人家屋檐上,便飛身翻入後牆,身形隐在排屋後。這地方很難藏人,他卻極有經驗般,隐蔽得看不出馬腳。

門輕輕一響。

幾個男人走出來,戴帽子整衣襟,面色餍足,正哈哈笑着。那門雖立即關閉,阮道生還是隐約聞到了氣味、聽到了動靜。

那點疑影落到實處。

他想到那本奇怪的賬簿,豁然開朗的同時,後心一陣發寒。

賬上交易的根本不是花品。

是女人。

***

“太平花行是個暗娼,也是牙行,建了有些年頭,消息四通八達,天南地北的生意都有。那本賬簿上的交易……花種是雛兒,鮮花是年輕的,這裡頭的女孩不比青樓,還能說幾句話有幾分面子,叫人拐進去賣進去,就是被人作踐的。”

這就是為什麼花種比鮮花還要貴,為什麼鮮花可以遠送南北。

秦灼聲音發緊:“為什麼要走這種路子,出了什麼事?”

“自文公薨後,朝廷嚴禁秦人入京,年年都要派人清剿。小秦淮有一次差點露了,還是紅燭出面,這才周旋過去。但也是那一回起,紅燭不肯将主要人手全壓在小秦淮了。”馮正康啞聲道,“文公當年的燈山據地是在行宮,老人死的死散的散,這些年才有了小秦淮。也有做雅妓的,少,但怎麼說全是自己人,不會吃太大的苦頭。可小秦淮局限在京城,文公去後,少公和郡君在王城備受折辱而難脫囹圄。紅燭便搭上了花行,要做一個四通八達的消息網。”

“花行是外來的路子,做暗娼,他們那邊不知道我們的底細,隻當是紅燭要賺錢賣女孩子。小秦淮再賺,多少也是在官府造冊,都要交稅。暗娼好啊,暗娼油水肥。”馮正康嗤笑一聲,“但投身這種地方,誰能獨善其身?”

他雙目欲裂,眼睑鮮紅,“我妹子……也進去啦,進去我才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我裝嫖客進去一次,啊,十六歲的女孩子,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她把消息交給我,要我務必遞給紅燭。我現在都記得是什麼:郡君不日出質長安,途恐遇刺,望護之。是我去護的,我從過江之後護了一路。那天臨走我妹子開門,鸨母在門外等,她忽然變成個我不認識的人,那麼笑着跟我說,再來玩喲。再來玩喲。我前腳出門,一個男人後腳就進去了。”

馮正康發出古怪的呵呵笑聲:“我死都想不到,那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就是郡君北上的那一年,我妹子死了。她生了瘡接不了客,被活活被打死的。我去的時候,她、她底下都爛了……她是桃花盛開時的生日,三月,叫夭,白臉盤,大眼睛,會叫阿兄,那麼漂亮。我阿耶咽氣前最後一句話,要我照顧好她。我把她照顧死啦。”

馮正康額角青筋暴起,聲音都在抖,“報答文公,可以,讓我斷胳膊斷腿讓我死,放過我妹子、放過那些女兒家。難道文公沒有妹妹、沒有女兒嗎?!”

秦灼胸口劇烈震動,說不出一句話。

始作俑者。

他手腳冰涼地想,其無後乎。

“是,我脫了燈山,我跟小秦淮斷了往來,我受夠了!我不想這麼下去了,我不想他們這麼下去了!”馮正康嘶聲喊道,“為了多年前文公一句話,'北立燈山,家安家還'——好,燈山我們立了,這麼多年也守了,抛家舍業背井離鄉,是為了以後的好日子,是為了能回家,不是為了一句空話!文公的恩德我全家上下無以為報,但他已經死了,他死了!”

這一句喊出口,馮正康力竭般跪在地上,雙手掩面,從指縫裡擠出這句話:

“過日子,是為了活着的人啊!”

他八尺高的一條漢子,語畢已淚如雨下。

這樣靜了一會,馮正康突然感覺有人扶住他的臂膀。

秦灼蹲下身,雙手攙起他。

馮正康回望着,嘴唇劇烈顫抖。

你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

他正欲詢問,氣聲卻在喉間戛然而止。

目光盡頭,秦灼擡起手,指間捏着一隻黃金耳珰,七片金葉沙沙作響。

“你說得對,我來,就是為了活着的人。人君一諾千金,他答應帶你們回去,卻沒有做到,你們沒有負他,是他辜負你們。”

面前少年人聲音沉重,一字一句道:

“父債,子還。”

馮正康凝望他許久,驟然丢開刀,撲通跪地納頭拜倒,顫聲喊道:“屬下南秦馮正康,參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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