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奉皇遺事 > 第171章 二十八 忠心

第171章 二十八 忠心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那女官在外靜候一會,聽得屋内響動,本備好屜子準備擡人出來,不料竟是這位甘郎自己扶門而出。她本暗自揣測,甘棠此番死裡逃生,必要在公主面前哭訴一番,所謂梳洗也是做副弱柳扶風的楚楚病态,形容越是哀婉越好。卻不料此人當真整理一新,外穿一件素絲直裰,發關玉簪,頭梳得紋絲不亂,這樣一瞧竟脫胎換骨一般,說是嬖寵倒無人敢信了。

他手裡抱着隻檀木盒,竟還是那隻虎符匣子,微微欠身,言笑不卑不亢,卻無昨夜當庭受杖的狼狽,隻道:“我腿腳不便,怕要慢行,還望姐姐見諒。”

女官瞧他沒有上屜子的意思,便陪他慢慢行走。這段路程不近不遠,他昨日新傷,今日行動已是勉強至極,步履緩慢、走走停停,卻無一聲呼痛。好容易到了閣子門口,秦灼也不着急入内,在柱後憑靠一會,這才抱好匣子,由女官引入。

閣中寂靜,珠簾低垂,長樂居坐其後便似被旒珠障面,不怒不笑間竟有些其父君威的形狀。

秦灼将木匣放下,勉力三拜伏地,額頭抵在磚上,聽長樂悠悠道:“聽說你昨夜要見本宮,還鬧出好大的陣仗。”

秦灼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望娘娘聽臣一言。”

長樂隻道:“甘郎言重,何至于此。”

秦灼雙臂支地片刻,已然渾身顫抖,徐徐說道:“臣今日所奏,當是對子議父、為臣謗君的大忤逆之言。但臣不忍見公主舉步維艱,是以直言,是為死言。”

“你為了本宮說話,本宮卻要殺你,這是什麼道理。”長樂隔簾瞧他,“本宮先問問你,你說本宮艱難,本宮身為帝女食邑三千,何艱之有?”

秦灼将匣子舉起,道:“娘娘艱難,在此物上便可略窺一斑。”

“哦?”

“此物大家所造,機關精巧,隻有一處不足。”秦灼擡頭看向長樂,“這隻虎符匣子裡,沒有虎符。”

長樂毫無惱色,隻問:“所以你害怕了。”

秦灼道:“娘娘托付給臣,是作疑兵之用。此物與臣或存或亡,皆不值娘娘一哂。已為敝屣,何懼見棄?”頓了頓,又道:“隻是臣念及娘娘身處險境,夜不能寐。娘娘托臣以空匣,實因娘娘自己所受即是空匣。臣之于娘娘,亦如娘娘之于陛下。”

長樂生了幾分興緻,問道:“你為什麼會認為,陛下給本宮的就是一隻空匣子?或許是本宮有意耍你,也不一定。”

“因為陛下托付虎符時,卞國舅帶兵在外,尚未返京。國舅如率兵回京,陛下此時相托便是以虞氏與卞氏制衡,但當時國舅未歸,京中軍力最盛者莫若驸馬都尉,陛下若托付虎符,豈不是将一身性命系交他人?”

“再者,卞國舅駕前對臣發難,娘娘回護之言戲谑,陛下卻未追究。正是陛下知道,臣手中不可能有虎符。陛下也不能叫持虎符匣子者與國舅禦前相對,否則空匣一事必當敗露。陛下所思所量,或為社稷,或為聖躬,卻無一處為娘娘。”

長樂一時不語,秦灼再次叩首,聲音微微發顫:“臣于娘娘不過棋子,但娘娘于陛下卻是血濃于水、骨肉之親。君父為釣不軌,竟不惜以臣女為餌。臣為娘娘心痛,亦為娘娘心寒。”

長樂微笑道:“你倒真敢說話。”

“臣之所以敢冒死進言,實因娘娘在公主胸懷之外,更有主公器量。”

秦灼一語出,閣中默然無聲,仿若春冰。許久不聞長樂動靜,秦灼微微咬牙,繼續道:“臣入府數月,娘娘視臣不過侍寝暖席之物,但娘娘府中面首,卻具經天緯地之能。驸馬深愛娘娘,卻肯容他人在側,是知娘娘之意不在閨閣帷幄。”

長樂緩緩道:“你是說我意圖弄權。”又笑道:“本宮聖寵優渥,驸馬更有重兵,還要什麼權柄?”

秦灼道:“娘娘如今所有恩寵,全系陛下所賜。但天子萬壽,亦有盡時。”

他這話悖逆至極,長樂卻沒有呵責。秦灼繼續道:“陛下立嗣,當以永王為首。但永王與娘娘不睦已久,娘娘所思所慮,是在今後。而娘娘不肯用臣,正是此處。臣為呂氏舉薦,呂郎是永王臂膀,娘娘對臣心存疑慮,也是應當。冬至永王沖撞娘娘車駕,臣已公然于禦前陳情;此番與劉正英當街相對,更是将卞将軍得罪到底。臣孑然一身,除娘娘之外再無依靠,而娘娘要的,不就是永不叛主的孤臣嗎?”

他一席話畢,重新擡臂揖拜,輕聲道:“娘娘肉中刺,是臣眼中釘。臣願為娘娘袖底刃,而非榻上竹夫人。”

秦灼未聽見長樂回複,卻聽珠簾淅淅瀝瀝,微微擡手,一條石榴紅裙邊已曳至面前。長樂居高看了他片刻,道:“甘郎冒天下之大不韪來提點本宮,倒是敢賭。”

秦灼伏地道:“臣不敢。”

“本宮喜歡賭徒的膽氣,但要為本宮做事,就不要再有好賭的積習。”長樂旋身返回座上,語氣淡淡,“你的話,本宮聽進去了。本宮也理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既嫌這東西燙手,便擱這兒吧。”又道:“先養好傷,我同甘郎,還有地久天長。”

這是成了。

秦灼再次叩首,撐地起身,緩緩移步退下。待他去後,祝蓬萊步出長樂身後屏風,輕聲問:“娘娘怎麼想?”

“此子倒是可堪為用,卻也不得不防。”長樂道,“他的身世,查得怎麼樣?”

祝蓬萊道:“卻同他所講一樣,未見纰漏。潮州人氏,因父舊交投奔呂擇蘭,有物證,也有人證。”

長樂沉吟片刻,也暫且擱下,隻道:“你也去同驸馬講,最近不必向他發難,全看他如何效忠吧。”

祝蓬萊卻念着另一樁事,“甘棠如今歸還虎符,這棘手之物又回到娘娘手裡,要如何處置?”

“待不長了。”長樂道,“你當老頭兒叫卞秀京提前回京是為了彈壓我?我可沒這麼大的面子。”

“齊軍再度進犯,西塞又要開戰了。無虎符不得調兵馬,他自己就得把真東西拿出來。當初送到我手裡來釣人,是他打錯了盤算。”長樂面上笑容譏诮,看着自己蔻丹未淡的十指,突然道,“把琵琶抱來吧,我彈給你聽。”

***

秦灼走在太陽底下,隻覺一腳深一腳淺,日影也是忽短忽長。不知多久才回了西廂,挪步門檻前時,屋内坐着的那人聞聲起身迎來,他渾身氣力被頃刻抽幹般,一步沒邁穩,直挺挺往裡一頭栽去。

阮道生雙臂穿過他腋下抱住背部,正見他素衣染紅,想是傷口再度綻裂。秦灼仍有氣無力地笑一聲:“白費你早晨的功夫。”

阮道生不發一言,将他背回榻上,重新為他解衣上藥,粘連之處拿剪子細細鉸開,料理完畢時,見秦灼伏在榻上,面浮潮紅,伸手往他額前一探,隻覺燙得厲害,又冰了帕子給他覆額。一番忙活後才重新坐定,阮道生瞧着秦灼的臉,眉心擰起淡淡豎紋。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