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這樣赤誠熱烈,他的愛這樣精刮毒辣。這個人為自己掏心掏肺舍身忘命,自己卻隻肯用肉卝欲來敷衍他。
他引誘他。
也強迫他。
秦灼抓着蕭恒小臂,手在顫抖。
他在毀掉蕭恒。
他要把蕭恒徹底毀了。
箭在弦上,秦灼心底蓦地生發一種愧意,手腳并用地想跑,下一刻,蕭恒已将他釘在床上。
紅帳被手掌抓成一團,秦灼渾身一個哆嗦,張大了嘴。
蕭恒沒有動,滿頭大汗,仍靜靜看他。
對視片刻,秦灼猛地迎身,受不住般顫聲叫道:“來,你來!”
蕭恒低吼一聲咬在他頸側,秦灼大叫着齧住他的肩頭。
矮榻輕輕晃動,世間千萬床笫如此。氣息籲籲交纏,床上千萬夫妻如此。
秦灼汗淚滿面,在有節奏的晃動裡茫然挪動視線。帳頂鴛鴦相配。屏上龍蛇交尾。由燈影投在窗上,越看越像他們相媾的影子。鴛鴦攪渾春水的尾羽,龍蛇交纏如麻的身形,他搖晃模糊的軀體。世界一片淫卝穢。
面前,是蕭恒一雙隻倒映自己的眼睛。
幹幹淨淨。
他眼神發亮,臉色通紅,赧然裡又有些束手無措,這樣少年人的神氣竟會浮現在蕭恒臉上。
秦灼叫他一望,不由喃喃問道:“你怎麼了……怎麼不繼續?”
蕭恒瞧上去有些情動,又有些惘然,垂下首就要吻他。秦灼心裡一緊,忙側臉躲開了。蕭恒沒說話,在他默許後,繼續動作起來。
紅帳扯落,天地颠倒。
劇烈簸動裡,秦灼手腳終于從蕭恒背上軟軟垂下。
不要陷進去。
失去神智前他最後一次警告自己。
千萬、千萬、千萬不要。
***
如果說天賦,那蕭恒的天賦就是學習。學習一切,萬事萬物。他一直在觀察秦灼的表情,那像狩獵路上指示的旗隊,陶陶如醉則行,蹙眉忍痛則止,雙目失神的時候需要斟酌,此時秦灼會足趾摩股,渾身顫抖着無意識地晃動。他在秦灼身體裡行進時正是靠這些表征來标記位置。能短暫地掌握秦灼的部分喜怒,蕭恒感覺很滿足。也是這時,他第一次體驗到成人的肉卝欲,或者說,他此生第一次最徹底的人卝欲卝體驗。他第一次覺得活着可以擁有這樣迅疾如電的快樂。
這時,秦灼的肉卝體卝迎來一次劇烈的震顫,他線條柔韌的背部高高彈起,像被拉至滿彀的弓弦。他的神色雜糅着極痛和極樂,但他的嘴唇卻緊緊閉合。于是蕭恒得知,他不願在這時出聲。他既不願,蕭恒也沒有催逼的理由。他緩慢下來,秦灼也漸漸放松,按在他後背的手指從抓變作抱。反倒這時候,秦灼願意張開嘴,欲迎還拒地漏給他幾聲。
啪地一聲,他體内類似于暴卝虐的沖動被燃成火簇,點燃引線的火苗居然是秦灼的聲音。他從不知一個人的聲音能如此美妙。但他驚人的自制力叫他迅速平靜下來,順從,他想,順從之後才能馴服。幾乎是同時,他被“馴服”的念頭吓了一跳。他居然對秦灼擁有這樣可怖的占有欲,這樣罪惡這樣不齒這樣卑劣。他一直以為自己視秦灼如天人不可亵渎,而此刻亵渎天人卻叫他如臨仙境、如煥新生。蕭恒突然驚覺,或許他和那些畜牲沒有什麼不同。他們屈從于禽獸的本能,并醉倒于秦灼絕世的骨肉。居然一直如此。
他腦中空了一會,直到秦灼啞聲問,你怎麼了?你怎麼……不繼續?
他有些無措,低頭去看秦灼。此刻秦灼美得空前絕後,他像一塊被潤透的玉,也像一枚被吮破的果。他蒙蒙的眼睛與蕭恒目光接洽,産生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情愫。蕭恒想說,對不起。但秦灼明顯沒有把這次跟與他人的合卝奸相聯系,所以他的愧疚也無法出口。
蕭恒沒有說話,他到底是二十歲一個毛頭小子,心頭一熱,低頭想吻他,秦灼卻扭臉避過了。就這麼一個動作,蕭恒胸口就酸脹起來,他終于把對不起說出來,卻沒有感到如釋重負。他們都沒有。
秦灼回避他的嘴唇,卻抱下他的頸項,臉埋在他懷裡。他的胸骨很硬,硌得秦灼面頰通紅。第一次幾乎立馬就到了,他沒抑住一聲悶哼,反而秦灼往後一摸,不可置信般道,你長這麼大,是頭一回?
他瞬間有種被恥笑的孩子氣,隻沉沉瞧着秦灼。秦灼卻沒有譏笑,眼底是他不明白的動容。秦灼盤坐起來,輕輕說,對不住。
他吃醉了,蕭恒想。
接着,秦灼雙手捧起他,異常熟練,沒兩下就成,秦灼面對面抱着他卧倒,說沒有關系,再來。
他不明白秦灼的執着,但他依舊照做。這一次要久得多,蕭恒是一個絕佳的學習者,終于要到頭時他想退出去,秦灼神智已然渙散,卻身體一顫緊緊夾住。蕭恒忍耐道,髒。秦灼說,沒有。
秦灼瀕死般扒在他身上,像扒緊一棵救命稻草。他流着眼淚說,沒有,沒有。
***
蕭恒醒時天還沒亮。
秦灼側身枕着他手臂,臉色微紅,呼吸均勻。
蕭恒想撥開他粘在頰邊的濕發,剛欲擡手,秦灼已輕輕一動。片刻後,無聲坐起來。
他許久沒有動作,像低頭凝視蕭恒。沒有撫摸也沒有吻,他坐了一會,床邊吱呀一響,衣衫摩擦聲作動。蕭恒便知他起床穿衣,接着履聲遠去,房門輕響一聲。
昨日種種,譬如朝露。
所以他趁夜走了。
蕭恒靜靜躺了一會,換了被褥,也穿衣提靴,如常抄刀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