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一之後又打了一場架，眼看着天黑了，再不回家更難交代，隻能硬着頭皮回去。路遙猶猶豫豫地拖慢了腳步，等看到家門口的幺姑蹲着洗菜，更不知該如何解釋。

幺姑擡頭看到路遙，再看他一身破破爛爛，心裡已經明白了大半。

幺姑叉起腰，冷哼一聲，正準備開罵，卻看到從路遙身後走出了一個身着整齊的男孩。男孩明媚皓齒，未語先笑，離得遠遠的先朝自己深深點了點頭。

路遙身邊圍繞的都是怎樣的朋友，她作為母親怎麼會不知道，何時見過這麼好的孩子會跟路遙當朋友，瞬間生氣的心被小帥哥兩個簡單的舉動俘虜了，笑着迎了上去，“這麼晚才回家？”說着上下打量起方勝寒來。

路遙支支吾吾地還沒說話，一旁的方勝寒笑着說：“阿姨你好，我是路遙的同學，叫方勝寒。是這樣的，今天放學的時候，我在街上遇到了小混混，幸好有路遙同學見義勇為把我救了下來。”

他俊朗的外表斯文大方，完全看不出說謊的痕迹，充滿歉意地低着頭，誠懇又自責，“都怪我……路遙才渾身髒兮兮的，我跟着過來是想給洗衣費的……”說着真的從褲袋裡拿出錢包，掏了兩張紅色的紙币遞給幺姑，圓圓的大眼充滿了誠意，“如果不嫌棄的話，請一定要收下。”

幺姑差點沒被眼前的孩子客氣住，擺手搖頭道：“哎喲，你這孩子真是……太客氣了。”她笑逐言開，哪想到小混混的兒子還會有樂于助人的一天，這就算了，幫助過的同學竟然主動上門感謝她。

以往他們家在鄰裡之間隻有笑話供于娛樂，今日不但沒有丢臉，反而被當面誇贊，幺姑當場開心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左看右看之下，想起雙手洗完菜，還很髒，連忙用圍裙擦幹雙手，推開門道：“難得有同學來了，快、快請進來喝杯茶。”

又覺得喝茶實在太委屈了同學，“還沒吃飯吧？要不今晚在路遙家吃完飯再走吧？”

方勝寒笑着說：“謝謝阿姨，我突然前來打擾了你們，怎麼好意思留下吃飯呢。”

他一番客套，聽得幺姑連連稱贊，更喜歡眼前的少年了，忍不住揪了一下路遙的耳朵，“你看你，年紀一樣的同學，你怎麼就學不到人家的一半？”

幺姑又是茶又是甜點堆到方勝寒面前，笑着問兒子今天是如何見義勇為，又如何幫忙打退了小混混。

方勝寒的聰明才智發揮得淋漓盡緻，不過一瞬已經理清了思路，把劇情安排得順理成章之餘，又跌宕起伏，最重要的是解釋清楚了為何路遙身上又是血又是泥。

幺姑聽得意猶未盡，再看向兒子的眼神裡多了不少贊許的神色，一拍路遙的肩膀道：“再接再厲啊兒子！”

路遙完全被方勝寒的演技征服，他是個直來直去的大直男，哪有什麼演技，隻能愣愣地點頭。

方勝寒拿起一塊白色的糕點，遞給路遙一個勝利的眼神，一口把糕點吃了。他記得這個甜到齁的味道，是那一晚在酒店裡路遙遞給自己的晚餐，好奇道：“這個是什麼？”

“白糖糕。你沒吃過？”

這種甜得發膩，還有點點蜂窩的糕點，他确實不認識。這麼說來，路遙家的環境也是他從未見過的小平房。

樓高很低，地面是未曾見過的大紅轉。房子裡總有股潮濕的水味，牆面被水迹浸泡得發黃，牆灰一塊一塊地往下掉。

他隻在電視劇裡見過這類房子，從沒想過裡面真能住人。直到幺姑笑着道：“這個房子很失禮，是吧？”他才反應過來自己不停地四處張望，臉上一紅，連忙搖頭道：“豐儉由人，挺好的。”

幺姑從他的衣着和舉止就看得出方勝寒來自富貴家庭，與路遙不是一路人，也不可能成為真心朋友，畢竟不同階層的人是走不在一起的。硬要勉強起來，結局隻有兩敗俱傷，就如曾經的她一樣。

不過眼前的兩個孩子不過十幾歲的年紀，說這些未免太過沉重和過早了，于是笑了笑，“有錢了才能豐儉由人，我們家嘛，能過的生活隻有一種。好了，不說這些了。”既然方勝寒對老房子有興趣，不如大大方方地帶他到處看看，吩咐道：“路遙，帶你同學到處看看吧。”

路遙老大不願意，不為别的，隻因自己每晚躺在床上夢見了什麼，自己最清楚，現在要帶真人去看‘犯罪現場’，要讓他開開心心地介紹才有鬼。

可是好不容易過了幺姑這一關，欠了方勝寒的大人情，推托這點小事說不過去，隻能硬着頭皮帶他到自己的房間去。

他的睡房在小平房的二樓，房子的樓高之所以低，是因為多搭了一層二樓出來。雖是多了兩個房間可以用，卻是讓一樓變得又封閉又黑暗。木造的樓梯傾斜度很高，走起來得小心翼翼才不會掉下去，方勝寒倒是覺得好玩，來到路遙房間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沒見過的場景。

難怪一樓沒有窗，原來全被違建的二樓擋住了。和一樓相反，路遙的房間開放多了，窗戶外是一片平房的屋頂。有兩隻貓在上面窩着身子打瞌睡，聽見動靜，擡起頭來和方勝寒對望了一眼，無聊地低下頭舔起了爪子。四周的景象舊是舊了些，也算是一片祥和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