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見何疏的動作一滞,但很快又重新恢複,向他回應道:“師尊說的是,讓老宗主看見的話,又會對徒兒起疑心了。”
倒是坦誠,林玄知也不想深究這件事,便未再出聲,視線重新挪回前方,靜若處子。
良久,應該是将罪行掩蓋妥當了,何疏又蹲身為他穿好鞋襪,最後才将他從榻上攙起道:“來,徒兒幫師尊把頭發梳好。”
還是那處紅木高鏡的妝台前,這次不用何疏按他的雙肩,已是主動坐下,腳踝上那隻鈴铛着實響到他有些心煩了。
上面沒穿這麼周正還好,一旦穿了,這鈴聲便仿佛是一直在提醒着他,即便他人模狗樣地套好了衣袍,他的下面也還什麼都沒穿,近乎每一步都在反複喚醒着他的羞恥心。
閉目片刻,略微平複下浮躁的心緒以後,方才再次睜眼,看向鏡中的自己。
便見那張無暇而又白皙的面容之上,滿頭如軟緞一般凝而不散的白發之下,一枚豔紅的印花靜置在額心,與那隻映出了半身的紅袍便已是相得益彰。
林玄知不得不說,何疏是有點審美在裡面的……但不多。
他看到何疏不知從哪裡抱了一頂金冠過來,放到他面前的妝台之上時,甚至還發出了渾厚的哐當聲,不覺咽了咽口水。
就在何疏拿起木梳開始幫他梳頭的時候,他仔細看去。
那金冠繁雜而高聳,是由無數根金絲相互纏繞,逐漸向上攀延而成。
不過每攀一節,都會有幾根金絲延伸而出,滞空在外,直到頂端,僅剩的幾根金絲同時散開,如衆星捧月般,鑲嵌着一顆純白的珍珠。
不是,是誰教這貨這麼搭配的?
紅衣配金冠,還是這種一看就壓人腦殼的金冠,明明就隻是在自己家裡見個人而已,用得着這麼隆重嗎?不知道的,怕不是以為他要去成親?
雖然心有質疑,林玄知卻并未吱聲,就他截止到目前的經驗來判斷,跟何疏講道理,那完全是自讨沒趣。
良久,何疏将他所有的頭發都在頂上盤成了一個團,然後到妝台前,雙手捧起那金冠,再重新回到他的身後,将金冠緩慢舉起到他的頭頂之上,對着鏡子小心放下。
那動作極輕極柔,但是完全松手,讓他來承擔這份重量的時候,他感覺脖子險些被壓塌,急促的呼吸換來了一陣頭暈眼花,半晌才調整均勻。
忍不住開口道:“乖徒兒,一定要戴這個嗎?為師感覺像之前那樣,挽一根簪子就行了。”
他話語剛落,何疏也确實拿出了一根簪子,不過跟他想的用法不太一樣,而是從金冠一側插入,将其牢牢地固定在了他的頭頂之上。
估計隻要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姿态,這金冠就會相當牢固地呆在頭頂,絕無掉落的可能。
臉頰被兩隻手從後方伸過來捧住,那骨節如玉,稍稍用力,便将他被壓到略微前傾的脖頸重新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