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二十的鬧鐘準時響起,文心被驚醒,她平複着受驚的心跳,摸着床頭櫃找手機,再把鬧鐘關了,身旁空無一人。
恍惚間,夢境與現實交融,一時間她不知道哪些是真實發生過的,哪些是虛幻的。
她沒有睡懶覺的心情,緩了一下起床,沒來得及洗漱就去找溫語,她怕溫語走了。
溫語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好了,一夜沒有睡着,不敢亂動地躺到快六點,胃一陣陣絞痛,可能因為昨晚沒吃晚飯,也可能因為過于難過的情緒,她起來吃了胃藥,蜷縮在沙發,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裡,成了小小的黑黑的一團。不知道是胃更痛了些,還是心。
文心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在書房,抱着琴發呆。文心的腳步她沒有聽到,出現在書房門口的身影她沒有察覺。
看到她在書房盯着電腦,文心沉下了口氣,逐漸清晰了夢境的内容。
她獨自回房間洗漱後,出來做早餐,跟公司請了剩餘的四天年假。
溫語回過神來,聽到房外的動靜,尋聲出來,站在廚房門口,叫了她一聲。
文心沒有回頭,把鍋裡的煎蛋放進盤子裡,把面包塗上煉奶,淡淡地說:“早餐快做好了,你去外面等吧。”
一切恢複得風平浪靜,但也異常冷靜和平靜。
溫語平時也不幫忙做早餐,文心一般早上趕時間上班,會“命令”她别“搗亂”,自己做才快一點,然後麻利地在廚房起火做羹,流暢的動作,固定的流程,沒有一秒鐘被荒廢,這也是上班人為了多睡幾分鐘練就出來的技能。她就會坐在餐桌前玩着手機等文心,有時候刷刷微博,有時候看看新聞。
但是現在,她照舊坐在餐桌前,但沒有玩手機,一隻手架在桌上托腮,胃還微痛,而她隻是用牙齒磨了磨内口腔,沒有表現出來。
文心把盤子端上來,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在溫語旁邊,而是坐在她對面。
這個小小的舉動,溫語有了答案——她們還沒好。
她吃不下,可是不敢不吃,一口面包嚼了幾十下,胃痛本不該吃面包的,可是她也不敢說,更不想賣慘來讓文心可憐她。
幸好文心低着頭看手機,沒注意到她發白的臉色,和沒怎麼動過的早餐。
文心快速地吃完了早餐,就出門了。她在吃早餐的時候,預約了醫院的檢查,但沒告訴溫語。
溫語以為她去上班了,給助理發了消息說今天不去排練了,然後回床上補眠。
躺下去的時候她在想,從小到大她都很能忍,小時候得不到想要的洋娃娃,她流着淚接受;不想學舞蹈也逼着自己去學,與自己的意願對抗學着忍受;不想出國讀書也順從家裡的安排,承受着異國他鄉的孤獨與無助。
隻是這一次,她忍得撓心撓肝,從沒有這樣痛徹心扉過,這樣難以自控過。
可是文心不理她,她能怎麼辦!
中午的時候,她喝了阿姨煮的白粥,又吃了胃藥,胃痛的症狀好轉了許多。
文心一早上沒找她,她知道文心不會找她,于是發去問她吃飯了嗎。
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文心拿着檢查報告的手騰出來一隻,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又按下了鎖屏鍵,把報告拿去給醫生看。
醫生看完了報告,跟文心說沒有發現結節,所以問題不大,指标也基本在正常範圍内,然後按照慣例地叮囑她别熬夜,飲食注意清淡,火氣有點大,給她開了幾貼降火的中藥。
她難以啟齒地支支吾吾地問了醫生,關于溫語擔心的那個情況,醫生看着電腦開方子的眼睛從屏幕中挪出來看她,有些意外地擰起了眉頭,文心仿佛看到了醫生額角上的汗滴,像某個滴汗的表情包。
她尴尬地用食指蹭了蹭鼻尖,聽到醫生很有職業素養地告訴她“不影響”,接着三兩下開完了方子,讓她去繳費取藥。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文心的心情突然輕松了許多,豁然一笑,心結被解開。
在等待檢查結果的時候,她想了一些,她知道自己的别扭來自于哪裡,來自于溫語自己承受着那些日日夜夜的擔心,卻沒跟她說,她不喜歡溫語隐瞞她,不喜歡溫語不跟她溝通,同時也心疼溫語一個人負擔了那麼多,得多孤獨啊。
換位思考,如果痛經的人是溫語,那她可能也會心存芥蒂,會和溫語一樣不敢再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