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一行人坐在金碧輝煌的音樂廳内,等待着今晚比這燈光還耀眼的主角登場。
炫彩奪目的燈光漸漸弱了下來,窸窸窣窣的嘈雜聲也越來越小。
八點鐘,台上的燈光熄滅,一秒鐘後,兩盞射燈照射而下,一盞打在全澤禧的身上,另一盞打向出場的入口處。
一位身着黑色禮服的曼妙身影,華麗又低調地走出來,把射燈牽引到了舞台中央。她左手垂拿着小提琴,右手捏着琴弓,面朝觀衆席,九十度鞠了一躬。
随之,把小提琴架在肩膀和下颌角中間,左手優美地劃出一道弧線。
悠揚的音符在殿堂裡被奏響,伴随着流暢的鋼琴聲,時而像跳躍在樹影間的陽光,時而像鑽進清澈見底的溪流,時而在天上化作雲朵,時而是水中穿行的魚兒。
文心屏氣凝神,此時她聽到的都不是她的女朋友在演奏,而是一位技藝高超的演奏家在用音樂講故事。
她以為她已經足夠深入地了解了溫語,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溫語其實有很多面,就像化妝師說的,她對别人的冷漠,就像此時站在台上,她的專注而專業。
而在自己面前,溫語總是隻展示最溫柔、最寵愛和最雲淡風輕的一面。
其實她更願意能夠看到全面的溫語,比如溫語的辛苦,溫語的為難,溫語的委屈,甚至更多她習慣性隐藏起來的,可能會讓她心疼的一面。
但她不願多想了,在這麼動聽優美的音樂中,得好好欣賞才是。
兩個小時的演奏彈指揮間,令人流連忘返。
随着最後一個音符飄散在空中,溫語的巡演圓滿落下帷幕。幾秒後,四座掌聲雷動,默契地一同鼓掌,為她的最後一次台前演出,也為她演奏家的身份落下一個終止符。
可能很多觀衆都知道這是溫語的最後一場,掌聲久久未能停下。
溫語和全澤禧再次深深鞠躬,?向遠道而來的觀衆朋友表達謝意。
直到他們重新立起腰闆,掌聲漸弱,溫語才走下台。
祁安若在後台接她,俞炜聰接過她的小提琴,把手機還給她。
她邊走向化妝間,邊給文心打電話,讓她們來後台找她。然後吩咐俞炜聰去後台入口的地方接她們。
溫語和祁安若來到化妝間,一群人一哄而上,七嘴八舌地道賀。
有幾位是溫語的在事業上關系不錯的合作方,有幾位是曾經幫助過溫語的前輩,還有一位是溫語的老師——宋茵薇。
寒暄了幾句,緻謝說過後,溫語暗示祁安若招待一下大家,自己有話要私下跟老師說。
于是祁安若把一行人送出去,化妝間立刻安靜下來,隻剩下師徒二人。
“小語,今晚的演出很精彩。”宋茵薇欣慰地說。
“謝謝您今晚來看我的演出。”
“你最後一場了,我得來啊。”
宋茵薇原本喜悅的神情漸漸沉下去,語氣也放低了,“你在這一方面很有天賦,說實話,得知你宣布退居幕後這個消息,我覺得挺惋惜的。”
“老師,前兩年我就有了轉幕後的想法,覺得挺累了,想過一些安穩的生活。”
她一直覺得,每當她站在光環下,被欣賞的目光簇擁,世界是溫暖而生動的,可是當離開了那樣的氛圍,回到一個人的家裡,又會感受到孤獨的不友善,讓她苦澀、排斥。
她不想來回切換心态,不斷去适應落差,她反而認為孤獨的生活才更真實,更适合她。
而後來遇到了讓她不孤獨的人,她卻不想讓這個人的生活狀态因她而被曝光,被窺探,她知道她不喜歡那樣,才更加堅定了離開舞台的決心。
所以她說:“而且,忘了跟您說,我有女朋友了,所以更加想要低調一點生活。”
宋茵薇驚喜地擡了擡眼,問道:“是嗎?恭喜啊小語,這麼多年終于看到你身邊有人陪伴了。”
可是她想了想,又有隐隐擔憂,于是問道:“是個……女孩子?”
“是的。”
“這女孩子,家裡能同意嗎?我聽到一些消息,說你要和新日醫院沈院長的兒子訂婚,還想今晚見到了,問問你是不是真的。”
“老師,是謠傳,之前爺爺是有這個意思,但是我沒答應沈家,我女朋友的事,還請您暫時保密,等我忙完了這陣子,再跟家裡說。”
“好,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摻合,你能幸福就好。”
她斂了斂神色:“你是我所有學生裡,最優秀的一個,也是最有我心的一個,你很獨立,也總是讓我很放心,所以,不管你喜歡的人是什麼樣的,我都相信你的眼光。”
“她……”
溫語正要給宋茵薇描述她女朋友,文心就捧着鮮花,幾個人一起進來了。
她走過去,文心把花給她,喜眉笑眼地說:“祝賀溫老師功成身退!”
溫語接過花,沒說什麼,隻溫柔地笑着,眼底像一灣溫泉,文心被泡得既暖和又舒服。
她拉起文心到宋茵薇面前,正式介紹:“老師,這就是我女朋友。心心,這是我老師。”
“老師好!”文心機靈地打招呼。
宋茵薇點頭:“你好。”
第一印象挺好的,宋茵薇便沒再說什麼,溫婉一笑。
明一瑤家裡跟宋茵薇是舊交,便也打了招呼,說文心是她高中同學,人多麼多麼好,誇張得文心自己都慚愧起來,臉上一陣燥熱。
她趕緊擺擺手:“沒有沒有,老師,這瑤瑤太誇張了。”
宋茵薇眼底加深了笑意:“希望你們幸福。”
“謝謝老師。”
溫語有點開心,這或許是老師的認可,她原來覺得自己的愛情、幸福甚至人生,是不需要被任何人認可的,包括她的家庭,于她而言,能不能得到祝福沒那麼重要,但是現在獲得了敬重的長輩的認同,感覺很不錯。
她突然有一點想跟家裡出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