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不肯道歉的理由就變成了恐懼。恐懼自己一旦拉開後悔的閘門,傾瀉出來的痛苦和悔意會将我淹沒。
結果我還是低頭了,在看不到故事的最後,在意識到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道歉的時候。
……
……
“你在想什麼?”
是夏油傑的聲音,于是我沒回頭,眼睛依舊盯着水面,懶洋洋答道:“在想我今天能不能從這個廢棄的水庫裡釣上來魚。”
“你不是最怕軟體動物的嗎?在哪裡找的蚯蚓。”
“虎杖啊。”
是乖乖寶虎杖幫我挖的蚯蚓,還貼心地幫我串在魚鈎上。
我轉過頭看向站在我身側的夏油傑,好奇道:“與幸吉那裡有消息了嗎?”
“目前還沒有消息,與幸吉聯系他的時候他說有些事要處理,會晚些時間過來。”
“哦。”
“今天吃什麼?”我又問道。
夏油傑用下巴指了指水面,調侃道:“這不是在等你釣的魚嗎?”
“……”
我轉過頭看向夏油傑,有些“生氣”地怼道:“你看我像不像一條魚?要不要把我炖了。”
吃魚是不可能吃的,傍晚我收杆的時候上面的蚯蚓還完好無損。
所以晚餐吃的是與幸吉準備的存貨。
不得不說,他準備的食物更符合虎杖的口味。從前我做他護衛,和他一起在地下室的那段時間,他每次都對我的食物毫無興趣。
他當時看着我的白粥,面露難色地委婉拒絕我的分享:“我還是比較喜歡吃肉……”
我愛喝粥是從‘小’就開始的事情,原因很簡單,因為懶,懶得嚼,所以選擇順溜的粥。跟喝水一樣,咕噜一下就下去了。
不止是‘粥’,隻要能‘吸溜’一口就咽下的食物我都愛。
所以今晚我端着一碗速食湯坐在角落裡看着他們幾個人大快朵頤。
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我不行的話,不還有夏油傑嗎?所以才找了他不是嗎?還有虎杖和釘崎,兩個人的攻擊都對真人有效,哪怕沒能拿下絹索,真人也是一定可以拿下的。
哪怕絹索還是跑掉了,那我所知道的情報也可以完全共享給五條他們。
所以沒什麼。
我低下頭給自己打氣。沒什麼,最差不過把我已知的情報公開,最差不過還是有人員傷亡,不過那可遠不及我看到的那麼多死亡慘烈。
“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我擡起頭,是夏油傑,他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好奇地問我。
我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答道:“當然快樂啊,馬上就可以休息了。”
“所以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真實的計劃了嗎?”
“嗯,”我偏着腦袋思索道:“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我會像之前告訴你們的那樣踏上旅程;如果不順利的話,如果最後我還活着的話……”
“你的術式不是保護嗎?”夏油傑偏過頭看向我,帶着一絲不容拒絕的堅定,他耐心道:“你的術式不是防禦嗎?所以你會活着的。”
他轉過頭看向不遠處吵吵鬧鬧的虎杖他們,溫柔道:“所以如果不順利的話,你打算做什麼呢?”
我沒回答,看着他的側臉有些失神。
沒想到,有一天我們真的可以這樣,毫無芥蒂地坐在一起讨論未來。老實講,我雖然依舊後悔當初的決定,但已經不再執着回到過去改變那一天的走向。
我永遠會對夏油傑産生愧疚,但不會再停下自己的腳步。
“我前段時間遇到了你初中時期的追求者,”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釘,愣愣道:“她現在是一名心理醫生。”
“我們聊了幾句,她在聊天最後對我提出了和你一樣的建議。”
“讓我接觸更多的煙火氣。”
“可是,”我笑起來,輕聲道:“我不願意。”
“我知道了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我也知道你們的方法很有效,但我不願意。”
“我知道我永遠得不到我想要的東西,我也知道我的一生都會被這個東西困住,我也知道我身邊有不遜色于這個東西的愛。”
“但是我不要。”
我偏過頭看向夏油傑,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要我自己永遠都追尋着這個東西,它在我心裡永遠是至高無上的地位,所以哪怕我因它而痛苦,我也甘之如饴。”
……
過了很久,夏油傑帶着一絲的無奈的笑響起:“所以說,你給出去的東西真的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