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趕來的是她的老師,夜蛾正道。夜蛾正道取下眼鏡揉了揉眉頭,跪坐在棺材前看了看王雅次欲言又止,最後戴好眼鏡放下一朵菊花後起身,在靈堂的角落裡坐下。
第三個是星野,星野出現的一瞬間鈴木就皺起了眉頭。因為星野來得太晚了,而且身上不僅沒穿着喪服,連最基本的整潔都沒做到。鈴木引着她去到給夜蛾正道奉茶的津美紀那邊,卻被星野拒絕了。
星野湊到鈴木身邊,憤憤不平道:“你在做什麼?你方法都用完了?你的術式可以拖延十天,現在就辦葬禮?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鈴木沒說話,拉着她的手臂繼續前進,但沒拖動。鈴木皺起眉回望,星野卻先不耐煩了。
星野奈緒子從手提包掏出一張紙,拍在鈴木整潔肅穆的喪服上,壓低聲音道:“這是我找到的記錄,如何将她變成咒靈。你配合我行動……”
“别鬧了,”鈴木看着亂糟糟的身子,揮開她拍在自己胸前的手,冷冷道:“你去樓上冷靜一下。”
說完,鈴木擡起手喊遠處的津美紀:“津美紀,你扶奈緒子去樓上休息一下,找件衣服給她換上。”
津美紀點頭應好,但星野不願意離開。
“我很冷靜!”星野上前一步揪住鈴木的胸口,憤恨道:“為什麼不配合我?你怕了?害怕給你的家族畫上污點?我不會出賣你,你隻要給我半小時的時間就行……”
鈴木推開星野的手,不耐煩道:“先不說能不能成功,你把她變成咒靈之後呢?你做到這個地步是為了你自己還是為了她?”
“我不管!”星野提高了音量,推開上前來攙扶她的津美紀,惡狠狠道:“我和你不一樣,說我自私也沒關系,我要她還活着。哪怕是咒靈,哪怕沒有她的記憶了,我也要她活着。你們盡管來指責我好了,我不在乎。”
“那你還真是偉大。”鈴木理了理着裝,沒再看星野。星野不爽,擡起手提包砸向鈴木,鈴木沒躲,但也沒在原地乖乖仍打,而是走出門在院門口準備迎接賓客。
身後有星野暴跳如雷的罵聲,有津美紀的安撫聲,過了一會兒是星野洪亮的哭聲,再一會兒哭聲小了,直至消失不見。
鈴木不知道她是否還有那個打算,但鈴木不會協助。在火化之前,在爐子内的溫度可以一瞬間帶走她前,鈴木不會解除術式。
第三個來的是虎杖悠仁,那個容器。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但身邊陪同的也不是昨天晚上見到的同學,而是……看起來有點像王雅次說的受肉/體,身上散發着詛咒的氣息。他們居然敢明目張膽地出現在咒術師的葬禮上,看來五條悟沒少出力。他們四個人在棺材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湊到王雅次身邊說了什麼,獻上菊花後除了虎杖之外的三個人離開了。
下午的時候,五條悟和家入硝子一起出現了,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庵歌姬和冥冥,加茂家的繼承人,以及一個紮着利落頭發的少年。
少年身着高專制服,和庵歌姬走得很近,似乎是庵歌姬的學生,臉上還有一道明顯的疤痕。他彎腰将菊花放在王雅次身邊,聲音夾雜了幾分認真:“前輩,我是與幸吉。”
與幸吉?鈴木仔細回想了一番,好像17年的時候從王雅次口中聽過這個名字,但……
難道王雅次隻知道與幸吉這個名字卻沒見過本人嗎?不然為什麼這個男孩要這般認真地做自我介紹?
答案估計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了。
下午,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輔助監督和一個拄着拐杖的輔助監督也來了,費力地完成了悼念儀式,然後那個拄着拐杖的輔助監督離開了,隻剩下那個瘦瘦小小的男人。
傍晚時分,灰原和一個将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咒術師一起出現了。兩個人也像之前的人一樣,遞上禮金,鞠躬,獻花,等待誦經祈福的流程。
住持準備開始誦經祈福的時候,換了一身行頭的星野也下樓了。她的眼睛變得紅腫,随意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擡起頭挑釁地看了一眼鈴木。
鈴木自然視若無睹,按照殡儀館工作人員的指引完成準備工作。
誦經時,鈴木抽空數了一下人數。除了親人之外,今天來參加她葬禮的有二十五人。這二十五人裡,有她的鄰居夏油一家五人,同窗及老師七人,惠的同窗五人,不知姓名的受肉/體三人,不知姓名的學生一人,不知姓名的輔助監督兩人,還有星野和加茂憲紀。離開了四人,于是現在隻剩下二十一人。
哪怕應她的要求極簡通知,知道她死亡的人也不在少數。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訃告。在她死後,王雅次生前改良的‘帳’和制作的咒符都會失去效果,所以稍一打聽就會知道這個消息。
但沒多少人來。咒術師的死亡稀松平常,更何況對大多數咒術師而言,王雅次就像一片海洋中的一滴水,除了‘帳’的事情之外,她沒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可能,對其他咒術師來說,王雅次身上最大的标簽就是‘帳’的改良者,以及是最強和瑰寶的同期。伴随她死亡,前者也消失了,後者也會消失。
這般平庸的她居然挑起了改變故事的重擔。
鈴木突然想起了星野那個有些有些挑釁的眼神,或許,自己比夏油傑他們還惡劣。他們不知道全部,但自己知道,他們的不幹預是被迫不幹預,自己卻是主動不幹預。
曾經也有動搖的瞬間,但很快被鈴木熄滅。因為王雅次告訴自己就是因為相信自己不會改變未來,或許當下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但在揭開最後一幕的幕布時可能就變成錯誤了。
王雅次沒說要幫助,那就是不需要,所以不能辜負她的信任。
但這份信任在以往是蜜糖,于今而言卻是砒霜。
或許,當初讓星野知道會更好一些。
算了,怎麼可能呢?鈴木搖搖頭在心底歎息道,王雅次說得很清楚,這是她回來的代價。無論是否成功,她都會在那個前一世死亡的節點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