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好,他們三個人健康、長久地生活在一起,這很好。
夏油傑是真好看啊。月光灑在他身上我都覺得是月亮在愛撫。這樣的他昨天說愛我。
昨天晚上一個人在酒店的時候我想過,在森林裡的那場談話和接吻或許是我的幻覺。因為我清楚地記得在離開森林後我說要一個人在涉谷附近的酒店待一晚時夏油傑的表情。
他眉頭都沒皺一下,一點情緒都沒有,仿佛早就料到我會這樣做。
他真的愛我嗎?我不确定。
可衣服裡殘留的碎草提醒我那不是幻覺,我們真的在森林待了很久,還接了吻。
夏油傑上樓後隔壁的燈亮了。我聽到兩姐妹叽叽喳喳的聲音。過了一會兒,隔壁傳來關門的聲音,我聽不到兩姐妹的聲音了。下一秒,夏油房間的燈也黑了。再下一秒他輕巧地越過欄杆,越過間隙,搬了把椅子在我身邊坐下,語氣一如往常:“等很久了嗎?”
“抱歉,菜菜子之前參加的比賽拿了獎,所以有點晚。”
“沒關系,我沒提前告訴你。”我搖搖頭:“你怎麼不開燈?”
“你不是也沒開燈。”
“夏油,”
“嗯?”
“我還是決定截肢。”
“嗯。”
我轉過頭好奇地看向他:“我以為你會阻止我。”
他慫了慫肩,一點都不奇怪:“怎麼會?我知道你還是會選擇截肢。”
“那你昨天為什麼那樣做?”
“因為我覺得你不該那樣草率地決定。”
“确實,”我點點頭,收回自己的視線:“多謝。那個時候我沒有考慮很多,隻是覺得應該截肢而已。”
我笑了笑,不好意思道:“雖然我現在決定截肢的理由也是‘應該截肢’,但我現在做出這個決定要比那個時候輕松很多。”
今晚的所有任務我都完成了,但我還不想離開。
我轉頭朝夏油傑開口:“可以讓我靠一靠嗎?”
他沒說話,但我聽到他搬椅子的聲聲音和向我這邊傾斜的身影。我靠上去,看着院子裡,看着巷子裡。
“我們已經認識23年了。”
“嗯。”
“我很高興能認識你。”
“我也是。”
“夏油,我愛你。”
“我也是。”
“夏油,你為什麼會愛我呢?”
“為什麼不呢?”
我沒回答,但答案呼之欲出。
為什麼會呢?我并不漂亮,身材也不凹凸,性格惡劣不知改進,自私自利隻看得見自己想要的東西,腦袋不夠靈光,嘴巴也不夠坦誠。總想着‘自己是對的’就一意孤行地前進,獨斷專行到沒有任何人能停下我的腳步。在這同時,我還要他們尊重我。
太貪心了些。
我抿嘴笑了笑,為自己别扭滑稽的人生。
“數了一遍後是不是發現自己很多缺點?”夏油傑取笑道。
“對,”我點點頭,閉上眼睛,無奈道:“沒辦法,這些都是事實。”
越想越覺得昨天的我有些可笑,居然會因為硝子和夏油沒顧忌我的想法,強迫我離開而破防。他們隻是扮演了我曾經的角色而已,但我卻覺得承受了莫大的冤屈。
夏油傑伸手虛虛摟住了我的肩膀,臉頰靠着我頭頂,他的聲音從腦袋上傳到我腦海裡:“為什麼要完美才能被愛?”
“你是因為我完美才愛我嗎?”
好問題。
不是。
因為他不是一個角色,而是一個人。他在擁有人這個身份的同時又擁有了漂亮的靈魂。這是我在另外一個世界愛上他的初衷,但後來,我好像是因為他才愛他,不是因為他是‘夏油傑’。
“我時常想,”夏油傑的聲音在夜裡輕柔地繼續,像緩慢生長的菌絲不斷前進:“你知道我會做的所有事情,但在你回到起點後第一次見到我時為什麼會那麼高興地對我說喜歡?”
“手刃雙親,以大義之名釋放自己扭曲的靈魂,這樣的我到底是哪裡值得你喜歡?”
“你要實現目的最省事的方法不應該是殺掉我嗎?”
“可是你沒有。”
“于是我相信你很愛我。”
“可是你不止愛我。你愛你的正道,你愛你奉行的準則,你愛你期盼的結局。”
“在我和你的正道之間,你優先選擇了你的正道,但也盡可能地保全了我。”
夏油傑親了親我的頭頂,“我愛你選擇了你的正道,愛你在正道之下繼續愛我的那顆心。”
“你剛剛在腦海裡想的那些缺點确實令我痛苦,但這不妨礙我愛你。”
“但我的愛不是垂釣或者回報。你不愛我,我也愛你。”
……
……
“夏油,”我忍不住自己的悲傷,盡管我知道我不能再流淚了,這兩天淚腺分泌的液體将我的眼睛泡得皺皺巴巴的,再繼續流淚它會受傷。
但我忍不住,沒人能忍住。
“夏油傑你是壞蛋,”我捂住臉,壓抑着自己的哭腔。
“你怎麼可以講這種話,”我絕望道:“以後你要是不愛我了,我會很難過。”
“不會,”夏油傑剛剛虛虛圍着我的手臂圈緊,将我靠在他懷裡,笑着道:“你已經因為我的未來痛苦了這麼多年,所以得把我的未來都賠給你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