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旁成竹已坐着等了許久,見倆人走出來便趕緊迎上去,褚元祯将手裡的茶點遞給他,“路上吃,現在去韋元寶的宅子。”
成竹接過茶點揣進懷裡,樂呵呵道:“多謝殿下,這下又能解饞了。”
蔺甯在旁看着,有些好奇,“你為何不與我們一道上去呢?你家主子點了三人的份量,這裡面原本就有你的一份。”
“是呢,殿下每次都記得我。”成竹扶着蔺甯上了馬車,“不過屬下倒是好奇,太傅今日怎麼肯來這闫記早茶鋪了,您原來說這裡是‘魚龍混雜之地’,不是皇子們該來的地方,一向反對殿下來這兒的。今早屬下看見您時真是大氣也不敢喘,就怕您知道了又要責怪我家殿下……”
“成竹。”褚元祯适時地打斷他,“你今日的話格外多,是不是近日又閑了?”
“嗨,不說了!”成竹嘿嘿一笑,“我這就去前室為主子們駕車。”
車外一聲吆喝,馬車便跑了起來,褚元祯照舊閉目養神,蔺甯知道他沒睡,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問道:“你老師為何不許你來這裡?”
“不是不許。”褚元祯沒有睜眼,“老師認為闫記不遵商賈本心,傳了不該傳的消息,收了不該收的銀子,實乃心術不正。不過老師的想法并沒有錯,闫記确實把手伸到太長了,我其實也不喜歡這裡,但闫記可以為我尋到想要的消息,我便不在乎其他的了。”
“照你這般說法,這個闫記委實厲害。”蔺甯頓了頓,“他的早茶也好吃,隻是你老師沒這口福。”
“你與老師……”褚元祯終于舍得睜眼了,他上下打量了蔺甯半晌,“……真是一點不像。老師向來不愛口腹之欲,便是粗茶淡飯也能知足,而你活像是餓死鬼投胎,你們那個地方沒有早茶嗎?”
蔺甯翻了個白眼,“我确實是第一次吃早茶,這不屬于我們那的特色。”
“這也不是京都的特色。”褚元祯淡道:“闫記最早一代的掌櫃出身錦衣衛,後因傷退出,便在京都開了這間早茶鋪子,據說他祖上是江南揚州人士,所以鋪子就有了江南的味道。開這間鋪子本是為了方便昔日兄弟聚首,後來錦衣衛們在這裡吃茶順便交流信息,才逐漸發展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蔺甯聽了很是吃驚,“你們也有錦衣衛?”
“錦衣衛有何奇怪的?”褚元祯不解,“錦衣衛屬于上十二衛,與羽林衛一樣同為大洺的親軍京衛,但其地位卻遠不如羽林衛,你為何會對錦衣衛感興趣?”
蔺甯啞口無言,現代影視作品中對錦衣衛的渲染多之又多,錦衣衛在他心裡早已是特務機關的代名詞,但這怎好同褚元祯解釋,他連“電影”是什麼都不知道。
褚元祯見他不語,臉色又沉了半分,“你同錦衣衛有聯系?蔺甯,你不會也請了錦衣衛吃酒吧?”
此話一出,倆人都怔住了。褚元祯沒想到自己竟會将蔺甯的名字脫口而出,這兩個字對他而言意義重大,是他最為敬重的恩師的名諱,他今日這是怎麼了?蔺甯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頗為玩味地歪了歪頭,“呦,你就是這麼稱呼自己老師的?”
褚元祯已漲紅了臉,“你又不是,你是個冒牌的。”
“但我是不是應該感到高興?你能對我直呼其名說明咱倆關系不錯。”蔺甯得意地笑笑,伸手在褚元祯肩頭拍了拍,“枉我一直擔心你會将我視作替身,還想給你做心理疏導,如今看來不用擔心了。”
“什麼心理疏導?别說些我聽不懂的話。”褚元祯把他的手撥開,“回答我的問題,你真的同錦衣衛有聯系?”
“你覺得可能嗎?”蔺甯哭笑不得,“我自來到京都,幾乎日日與你呆在一起,我連錦衣衛在哪裡都不知道,他們的人我更是一個不認識。”
“這樣最好。”褚元祯重新靠回車座上,“你隻需知道,錦衣衛的名聲并不太好,他們多數是在暗地裡行事,做的勾當也大多見不得人,一般官員都不希望與他們扯上關系,你如今冒頂着老師的身份,更得注意與他們保持距離。”
蔺甯點點頭,這番形容倒是與他了解的錦衣衛有三分相似,他想了一會兒,又問道:“那對于闫記如今的做法,朝廷也不加管束嗎?”
“如何管束?”褚元祯望向他,“闫記是正當的早茶鋪子,京都中像我這樣用銀錢換消息的大有人在,隻要被一方權貴庇護,闫記就可以常立不倒。”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蔺甯掀開車簾,瞥見了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子,屋前的雜草足足有半人多高,他砸了砸舌頭,“這鬼地方是韋元寶的家?”
成竹的聲音傳進來,“正是,他原來是住城西的,後來為了躲債藏到了這裡,我也是費了些功夫才找到。”
倆人下了馬車,褚元祯掃了一眼四周,對成竹道:“你守在這裡,我與老師進去。”
蔺甯聞言腳步一頓,“就我們倆人?要不咱們還是帶上刀劍,萬一遇上埋伏也能擋擋。”
“你……”褚元祯睨他一眼,“老師若害怕,躲在我身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