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數發炮彈呼嘯齊出,猶如聲聲驚雷在平地炸響,片刻之間已是硝煙四起。
京都上空霎時亮如白晝。
蔺甯一個激靈,猛地向後望去,透過樹影疊疊,隐約可見遠處被照亮的夜空。
郭松韻突然長長地舒了口氣,那樣子像是要哭出來,“太好了陛下!趕上了,咱們趕上了!”
蔺甯不解,“什麼‘趕上了’?”
“這是神機營的火炮。”褚元恕解釋道:“說明李大人已經把消息帶到了。不過,神機營不歸兵部管,他們的衛所在城南,要想把火炮架上城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們是怎麼這麼快就作出反應的?”
“兵貴神速。”建元帝蓦地出聲,“這是老天在佑我大洺。”
幾人剛想喘口氣,魏言征突然神色緊張起來,“好像有人來了!”
“是救兵!”郭松韻登時面露喜色,從草叢裡站起身,“陛下在這裡——”
話音未落,隻聽“嗖嗖”幾聲,數支箭矢破風而至,郭松韻的笑意還挂在臉上,人卻直直地倒了下去!
“去他娘的老太監,送死還要罷我們一道。”蔺甯一躍而起,“跑!”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密林間枝葉交錯。幾人撒開腿不要命似的狂奔,連一向蹒跚的建元帝也在衆人攙扶下跑了起來,直至聽不見身後的動靜,才敢慢慢地放緩了腳步。
這是一場幾乎沒有勝算的逃匿,對方是拿刀動杖的金吾衛,而他們不過是靠着嘴皮子吃俸祿的文臣,還帶着一個體衰的老皇帝。
“這樣不行。”褚元恕架着建元帝,費力撥開面前的灌木叢,“等體力耗盡,我們都得死。”
“好在天已經黑了,他們一時半刻找不到我們。”魏言征接過建元帝的一隻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讓臣來吧,太子殿下,您須得保存體力。”
“世安說得對,我們不能這樣瞎跑,待會兒跑不動了怎麼辦?”蔺甯喘着粗氣,“我們得想個法子甩開他們,剛剛來的官道上有輛馬車,不如我們潛回那裡,找倆人駕車逃跑,吸引他們的注意,他們一定以為我們會優先護送陛下離開,這招聲東擊西或許能管用,等他們發現中計時,李大人的京都營也該到了。”
“我同意老師的提議。”褚元恕點點頭,“我們現在就去,我來引開他們。”
“你不行。”蔺甯按住他,“你是太子,須得留在這裡。魏大人家中還有一結發妻子,他也不行,這事隻能我去。”
魏言征一愣,“蔺大人您……”
“就這麼定了。”蔺甯打斷他,伸手抓過褚元倬身邊的小厮,“你主子留下你是有用的,你會駕車,你同我去,若敢跑,老子剁了你喂狗。”
那小厮戰戰兢兢,說話都不利索了,“不、不跑……我這一路都、都跟着大人呢。”
“蔺卿啊。”建元帝突然哽咽起來,“又是你,又是你救了朕。”
“能不能成功還不好說,陛下不要高興得太早,不過——”蔺甯話鋒一轉,“倘若這次真的成功了,陛下便賞臣一座新宅邸吧,臣那宅邸,實在太舊,冬日裡凍得慌。”
魏言征:“……蔺大人,您這合适嗎?”
“合适。”建元帝顯然動情了,“等朕平安回宮,京都上百宅邸任你挑選。蔺卿,千萬小心。”
夜色裡,猝然響起一陣馬兒嘶鳴,随即一輛馬車闖入衆人視線,沿着官道直奔西邊城門而去。
何索欽擡眸望去,眼神裡寫滿得意,“這幫蠢貨,以為找到馬車就萬事大吉了嗎?馬車有什麼用,我們也追的上。”他揚起手裡的馬鞭,“還是那句話,誰取下建元帝首級,我就賞他良田萬畝!其餘人等不必顧忌,用來磨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