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元祯身後跟着成竹和一衆近衛,這次他毫無顧忌地直沖蔺甯而來。馬蹄踏出轟鳴,仿佛連大地都跟着震動起來。
何索欽在沖擊中站起身,快速翻上馬背,與褚元祯正面相對,“你就是那個……”
話音未落,褚元祯已拔劍而至,他沒有瞄準何索欽,而是向他身下的坐騎橫掃過去,馬失前蹄頓時發出凄厲的嘶鳴,血花噴濺而出。何索欽歪身跌落馬下,一個翻滾閃至一側,舉刀猛地揮向前方,架住了褚元祯緊随其後的一劍。
這個局面簡直同方才一樣!
隻不過劈劍而下的是褚元祯,堪堪抵擋的人變成了何索欽。
何索欽身體下沉,他沒料到褚元祯竟有如此力道。倆人刀劍相對,褚元祯的壓迫感猶如巨石壓頂,何索欽扭轉刀柄試圖抽刀回撤,隻聽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鋒刃受損爆開一個豁口,連帶着主人被一齊踹了出去。
蔺甯此刻隻想拍手叫好,奈何他動彈不得。
那頭成竹領着近衛與金吾衛打得不分高下,間隙裡扭頭問道:“是金吾衛!留不留?”
“大洺已經沒有金吾衛了。”褚元祯旋動劍柄,重新加好了攻勢,“殺!”
“對自己人也能趕盡殺絕?”何索欽從地上爬起來,“你比你的父親心狠。”
褚元祯沒有答話,率先踏出一步,下一瞬直接暴起。
何索欽的刀在剛剛的打鬥中裂開了,隻能勉強用殘身格擋,但他到底是戰場老手,能殺死自己父親的人想必不是善茬,僅在片刻間便已回過神來,屈起另一側手肘猛擊對手腹部。
褚元祯側身避開,卸了力的劍鋒貼着何索欽的脖頸劃過,隻擦出一抹血珠。何索欽見了血,動作上明顯慢下來,堪堪退到一側急喘。
金吾衛雖曾是上十二衛之首,但這些年不得重用,内部漸漸疏于操練,如今再打确實有些力不從心。方才的一聲“殺”讓成竹與一衆近衛放開了手腳,眼下局勢勝負分明,殘存的兩三人已被逼到絕境。
褚元祯甩了劍上的血珠,再次看向何索欽,“方才沒來得及告訴你,你的穆将軍已經被我抓了。”
“你說什麼?”即便是被對手掀翻在地,何索欽也一直鎮定自若,他的身子呈進攻之勢,此時卻突然變了臉色,“你騙我,這絕不可能!”
“我為何要騙你?”褚元祯微微偏頭,“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們的事?是你的穆将軍,是他親口說的。”
那最後半句話像是索命劍,一句一字刺向何索欽心頭,他憤怒地掃視四周,登時像是被人抽幹了全身力氣,“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蔺甯茫然地看着前方,自喉嚨深處發出含糊的聲音,“赢、赢了?”
殘存的金吾衛放棄了抵抗,成竹上前綁了何索欽。
褚元祯收了劍,這才真正地直視蔺甯。
“扶我一把。”蔺甯看着他,“我起不來了。”
褚元祯沒有扶,他徑直走到蔺甯身前跪下,伸出雙臂将人攬進了懷裡。
久久沒有松開。
蔺甯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傻了,擡起那隻能動的胳膊拍了拍褚元祯的後背,問道:“怎麼了?”
褚元祯沒答話,用額頭抵住蔺甯的額頭,半晌才問:“哪裡疼?”
蔺甯笑了,指指自己右側身子,“這半邊已經沒知覺了,下半輩子大抵是個廢人了。”
“沒事。”褚元祯擡起頭,仔仔細細看了半晌,“問題不大,顔伯可以治好。”他其實想說,變成廢人也沒事,他可以養,也養得起。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生怕這點小心思真的把人吓跑了,不得已隻能換上那副如常的假面。
馬車不能坐了,褚元祯幹脆将蔺甯抱到了自己的馬上,從背後圈住,一手扶住他,另一隻手握住缰繩。蔺甯覺得這個姿勢實在“有傷大雅”,為表抗議略略掙紮了兩下,就被褚元祯重新按回懷裡,“你做什麼?”
“都看着呢。”蔺甯指了指跟在一側的近衛,“你能不能不要像抱姑娘似的抱着我?”
“我若真想抱你,就會把你轉過來,讓你面朝着我。”褚元祯轉過頭,目光掃過身後的近衛,“你們都去前面,跟在後面看什麼呢!”
山腳下,裘千虎駕車相迎,見了蔺甯當即罵出來,“這是哪個畜生打得?我非剝了他的皮!”
褚元祯帶着蔺甯下馬,交代道:“不要回城,去溫湯别院,顔伯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