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看來是清醒了。”蔺甯笑了笑，“顔伯為何不允許我出門？你在這裡，還是顔伯告訴我的。”

“你傷還沒好。”褚元祯低聲嘟囔了一句，“你不該出門的，顔伯也是胡鬧。”

“已經可以下地了，我沒有那麼嬌氣。不過——”蔺甯話鋒一轉，“來都來了，不如吃個早茶再走，起床至今滴水未進，肚子都餓扁了。”

“小廚房沒準備午飯？”褚元祯皺了皺眉，“他們怎麼做事的？”

“不管他們的事，是你這個做主子的錯。”蔺甯順勢在桌邊坐了下來，“你一聲不吭上馬就跑，我着急出來尋你，哪裡顧得上吃飯？若不是你，我定能就着魚湯吃三碗米飯。”

“你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小孩。”褚元祯站起身來，“我叫人上些吃的，吃完了一起回去。”

“還有成竹。”蔺甯補充道：“我瞧他在門口急得抓耳撓腮，定是也沒吃東西呢。”

一炷香後，倆人從“闫記早茶鋪”走了出來，褚元祯抛給成竹一包茶點，成竹接過了，沖着蔺甯感激地點了點頭。

馬車搖搖晃晃跑了起來，車廂裡異常沉默。蔺甯剝了個枇杷遞過去，“想什麼呢？”

枇杷的汁水順着指尖留下，蔺甯反手握住了褚元祯的手指，“哎——走點心呐，都滴到衣服上了。”

汁水黏膩，褚元祯趕忙拿出帕子來擦，“你這手腕不能用力，别忙活了。”

“沒用力啊。”蔺甯回道：“我喜歡吃枇杷，但又不好意思麻煩别人給我剝皮。”

“回去我給你剝，我現在——”褚元祯頓了頓，“——父皇傳位于大哥，局勢已明，我隻需靜待封王的诏令，希望大哥開恩賜我一處肥沃的封地，我便也能過上閑雲野鶴般的生活了。”

“多好啊，俗語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封王之後可不能忘了我。”蔺甯将枇杷塞進嘴裡，“屆時我便向朝廷提出緻仕，你破費點，給我買一處院子，我給你種枇杷吃。”

褚元祯被氣笑了，“你是雞，還是犬？”

“都行，你是王爺，你說了算。”蔺甯很有覺悟，“隻是你得養着我，我沒了俸祿，吃喝不由己。大洺給王爺的年俸應該不少吧，養個閑人應該養得起？”

“養不起。”褚元祯翻了個白眼，“你若跟着我，怕是隻能吃糠咽菜了。”

車外人聲鼎沸，車内的氛圍愈發輕松。到别院時，成竹識趣地沒有打擾，從懷裡摸出茶點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傍晚搬府時，褚元祯親力親為，蔺甯閑适地立在一側，反倒像是院子的主人。

下人們路過時眼睛不自覺地往蔺甯身上瞥，畢竟能這麼堂而皇之地搬入褚元祯的屋子，還真是年初一吃酒飯——頭一遭，便是之前甯妃娘娘親自挑選的通房丫鬟，據說也是在書房磨了一整夜的墨，愣是連主院的門都沒進去。

下人們紛紛小聲嘀咕：主子這是開竅了？可細想又覺得不對，對方可是太傅啊，先不說身份上合不合适，性别上可是有悖常理的，自家主子莫不是有着分桃斷袖之癖？

蔺甯抓過兩個交頭接耳的下人，“嘀咕什麼呢？”

下人一驚，“太、太傅！”

“管好自己的嘴，不知深淺的胡話也敢說？這等污蔑若是傳了出去，你們一個個的等着被杖責吧。”蔺甯毫不客氣，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

他心中有數，褚元祯雖然年輕，卻是個循規蹈矩之人，加之古人的思想沒有那麼開放，這件事處理不好隻會令他難堪。蔺甯不想讓褚元祯有任何的不适，哪怕前期需要他刻意隐藏感情，他也得裝出絲毫不在乎的樣子。

“不敢了，不敢了，太傅饒命！小的們哪敢亂說，太傅怕是聽岔了。”下人的頭搖得如撥浪鼓，“殿下與太傅是……是……桃李之情。”

蔺甯挑挑眉，“知道就好，以後出門也要這麼說。”

剛教訓完，卻見兩個下人腦袋一縮，像是撞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腳底抹油一般的跑開了。

蔺甯下意識回過身，發現褚元祯就立在不遠處望着他，目光冰冷得像一潭死水，顯然将方才的對話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