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話,就見褚元祯拎着一個食盒進了院子。成竹跟在後面,忙不疊地給裘千虎遞眼色,“别在那兒坐着了,去收拾一下桌子,主子們要用飯。”
蔺甯的目光落在食盒上,“這是哪家館子,連食盒都這麼精緻?”
“東宮的。”褚元祯将食盒扔在桌上,冷笑道:“太子殿下新得了一名齊州的廚子,知道太傅是齊州人,又怕太傅在我府上受了委屈,特命那廚子做了幾道齊州菜,美其名曰——拿給太傅嘗嘗鮮。”
蔺甯一聽這話,便知又要哄了,左右都是自己看上的人,哄呗。想到這裡,他拉了把褚元祯的衣袖,“快坐,等你等得肚子咕咕叫,習慣了與你一道用飯,你不回來,我都沒有胃口。”
這話果然管用,褚元祯緩了臉色,心情明顯變好了。他打開食盒,“我倒是沒有問過你,你是哪兒的人?”
“按道理講,應該也是齊州的。”蔺甯拿起湯勺,給褚元祯盛了一碗魚湯。褚元祯吃飯不愛讓人伺候,往日裡盛湯夾菜都是他自己來,但今日事出有因,得把人哄開心了,“雖說我來自百年之後,我們那兒也不叫齊州,但是我看過大洺的地形圖,從圖上的位置判斷,應該是同一個地方。再說,我作為太傅蔺甯的替身,本就應該與他同根同源,才算合理。”
“什麼替身?我從來沒把你看作老師的替身。”褚元祯從食盒裡端出一個小碟,嫌棄地看了一眼,“這不就是烙餅嗎,還說什麼齊州菜,褚元恕敢騙我!”
蔺甯探頭一看,呦呵,油旋。
“這真是齊州菜?”褚元祯皺着眉,“菜呢?”
“不算菜,是一種小吃。”蔺甯将油旋一掰為二,“嘗嘗?”
那油旋的表面呈金黃色,形似螺旋,蔥香透鼻。褚元祯拿起一半,仔細端詳了片刻,“這手藝确實不是尋常廚子能做的,怪不得能入褚元恕的眼。”
“他為什麼會找一個齊州的廚子?”蔺甯邊吃邊問:“東宮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這個廚子會不會是有心人讨好他的手段?”
“應該不會,褚元恕用人向來謹慎,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除非——”褚元祯突然打住了話頭,轉頭望向蔺甯,“——他是想讨好你。魏府遇襲那晚隻有你我在場,你我最清楚那晚發生了什麼。這件案子後來由都察院接手,但都察院直屬于父皇,他雖有協理朝政之權,卻不敢貿然打聽消息。”
“他想打聽什麼?”蔺甯不解,“都察院不是已經将案情始末整理成冊了嗎?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那晚我們抓了一個活口,這個人現在由羽林衛秘密看守着。此事我單獨報給了父皇,朝中并無第三個人知曉。但是,鹫人任務失敗後會清點人數,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所以羽林衛抓了活口這件事鹫人一定會知道,一旦那人受不住刑開了口,買兇之人的身份就會暴露。”褚元祯回想起今日上朝時的情景,又道:“早朝時父皇斷言,他已猜出了‘内奸’的身份,我想褚元恕大概是坐不住了,才會铤而走險找你打探消息。”
蔺甯埋頭挑着魚刺,褚元祯對自己這位大哥的敵意肉眼可見,在找到更有說服力的證據前,他是萬萬不想觸這個黴頭的。
一盤魚肉很快被剝了出來,蔺甯把盛滿魚肉的小碟推向褚元祯,“羽林衛那邊問出什麼沒有?”
褚元祯一愣,瞪着魚肉露出副受寵若驚的表情,“這是……給我剝的?”
“對啊,這桌上還有别人嗎?”蔺甯瞥他一眼,“你今日怎麼怪怪的?”
大洺有對外的航道,褚元祯又喜食海錯,府裡的廚子經常變着花樣地烹饪魚蝦。往日裡,都是他将魚蝦剝皮挑刺處理得當放進蔺甯碗裡,今日難得地做了回被人伺候的“大爺”,一時間大喜過望,因案情堆積的郁悶和不忿登時一掃而空,“羽林衛那邊還沒有消息,這事無需你費心,你隻管把傷養好——對付鹫人,還有我呢。”
蔺甯聽了直樂,“瞧把你厲害的,你有什麼法子?”
“我想利用魏言征釣出幕後之人。”褚元祯頓了頓,“隻不過,此舉可能會令魏府再度涉險,你素與魏言征交好,若是拿他當做誘餌,我……我擔心你不會同意。”說罷擡起頭,像是在征詢蔺甯的意見。
“你應該問魏夫人。”蔺甯擱了筷,“她是魏言征的妻,唯有妻子才能做丈夫的主。”
“好,我明日便去魏府,當面問過魏夫人。”褚元祯不知想到了何事,耳根忽地紅了起來,“如今你住在我府上,也算……總之,你若遇到難事,記得先來找我,縱有萬般難處,我也會替你做主的。”
蔺甯:“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