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苦笑着一搖頭:“什麼都沒說。”
兩人又不說話了,将杯底的茶不約而同一飲而盡。
為了擺脫這略顯沉重的氛圍又聊了些别的,原來沈越是在安予學校當美術老師,他之前在學校裡見到安予很是驚訝,直到今晚遇到,才知道原來距離這麼近。
看着時候不早,沈越起身告辭。
走之前看到牆上挂着的幾幅畫,還誇了安予有藝術天賦,說是可以指導安予。
許岌笑着道謝。
告别了沈越,又趕緊督促正在看動畫的安予洗漱睡覺,要不然明天起不來,趕不上校車又得自己送去上學。
公司九點半才上班,要是安予乘坐校車,他還能睡個回籠覺。
第二天早上,倒不是鬧鐘叫醒的許岌,而是寶貝女兒的呼喊。
“爸爸,八點了!”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垂死病中驚坐起,許岌猛地起身,一看時間,八點零七。
完了。校車到小區這一站的時間是八點十分。
匆匆給安予套上校服,邊問:“刷牙了嗎?”
安予大聲回道:“刷牙了!”
可喜可賀。
許岌又沖了杯牛奶,灌進卡通圖案的保溫杯,拿了個面包塞進書包,抱着安予沖下樓邊囑咐她記得吃。
“知道了爸爸。”小女孩似乎覺得這情況很是好笑,笑個不停。
跑到門口,明黃色的校車已停在校車停靠站點标識牌旁。
今天那個暴躁的司機居然願意等多兩分鐘。
邊道歉邊抱安予上了校車,司機瞪了許岌一眼,一腳油門開走了。
望着校車駛去,心跳還沒平複下來,這下精神百倍,回籠覺是睡不成了。
深深松了口氣,轉身看到羅迎正站在路邊。
他望着自己,臉上帶着平和的笑意。
“這麼巧?”話一出口,許岌反應過來,怎麼和昨晚他說的話一模一樣。
他解釋道:“我妹妹有事,我起得早,剛好幫忙送侄女上學。”
原來是這樣。許岌點點頭,他又道:“我還以為安予今天請假,和你發了消息也沒有回。”
許岌這才有空拿出終端,一看好幾條未讀消息,還有一個未接的語音通話。
忽然意識到什麼,許岌歪了下頭:“是你讓司機等我們的?”
“是,”他低下頭笑了笑,“我想你應該是起晚了。”
“謝了,”許岌點頭緻謝,往回走,“公司見。”
身後傳來羅迎溫潤的聲音。
“好。”
許岌并不讨厭他,也不想和他有過多交流,這倒不是因為開發和測試天然的“敵對”關系,隻是單純不想和同事有過多接觸。
很快就入冬,行道樹的葉子一天比一天稀少,枝節漸漸變得光秃秃的。
細雪紛紛揚揚飄落,又給樹枝裹上雪白的顔色。
踏着街上還未來得及清理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回到了家。
一開門,沈越從廚房探出身子,沖許岌笑了笑:“生抽買了嗎?”
“買了。”許岌換了鞋,走進廚房将手中的購物袋放下。
自從那晚再遇,兩人逐漸開始往來。知道許岌有時加班,來不及做飯,總是在快餐店解決父女倆的晚餐,沈越便時不時過來幫忙做飯。
“反正做一個人的飯和三個人的飯,程序都一樣。”他當時笑着說。
很有道理。
沈越手藝很好,安予吃得也開心,漸漸演變成了沈越做飯,許岌洗碗的日常。
今晚吃火鍋。
在冬天吃火鍋再合适不過。鍋裡的湯底冒着泡泡,食材咕咕噜噜,吃着吃着整個人從裡至外都暖起來。
兩人之間仍然沒有什麼話,默契倒是日益增加。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是要降低電磁爐的功率,或者給安予多添些青菜。
吃完飯,許岌洗完碗,困意倒是上來了。
最近公司新接了個加急項目,連續加班了一個多月,終于告一段落,前幾天剛上線。
許岌拍了拍在沙發玩益智遊戲的安予,道:“去那邊玩,爸爸要睡覺。”
安予乖巧地跳下沙發:“爸爸,你現在睡覺晚上會睡不着的!”
四歲小孩都懂的道理。許岌仍然我行我素:“我就眯一會。”
雪簌簌落着,月色皎白清亮。許岌拿了個抱枕靠着,望着外面輕旋飄下的雪粒。
腦海中無緣無故浮現那片被高牆阻隔的莊園。
廣闊。狹窄。寂寥。喧嚣。
那條潺潺流淌的溪流,冬天結了冰,冰面之下會凍着秋天沒來得及飄走的落葉嗎?
想着想着,冰面漸漸開始融化,枯枝随着那條淺淺的小溪流出高牆,悠悠地去到遠方。
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