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居然沉沉睡到了第二天淩晨。
睜開眼時,外面漆黑一片,雪似乎也停了。
很安靜。
剛睡醒嘴裡還有些發澀,許岌摸到水壺倒了一杯水。
掉落在地上的終端有節奏地閃爍着淺藍的提示燈光。撈起來一看,沈越昨晚給自己發了消息。
“看你睡得很熟,就沒喊醒你。已經幫安予洗完澡,準備好明天上學的東西了。”
真是無微不至。許岌有些不好意思了。
現在是淩晨五點,一算大概睡了九個小時,差不多夠了,再想睡也睡不着。
坐在沙發上緩了一緩,看了看新聞,沒什麼新鮮事。
習慣性看了一下部門群,羅迎淩晨一點還在舌戰群儒,成功說服其他開發同事承認,那些就是實打實的bug。
用戶使用頻率低,情況基本不可能發生,不代表那些就不是bug。不過誰會想到用戶有這樣那樣的神操作?!
許岌無奈地笑了一笑。
接着起身,沖了個澡,洗了頭,這下神清氣爽了。
大半夜的,精神抖擻的有什麼用……呢?
許岌進房間看了看安予被子有沒有蓋好,又出來,穿了件外套,準備下樓散散步。
冬天太陽至少七點才會升起,現在夜還是沉的,路燈發着淡淡的光亮。
沒人的街景最是好看。許岌雙手揣兜,慢慢走着。
忘了帶耳機,凍得耳朵有點疼。回去拿又嫌麻煩,隻好戴上外套帽子。帽子又比腦袋寬大一圈,冷風還是直往裡灌。
服了。
忽略方向漫無目的走了一會,這條路是通向安予好朋友家的路,這時正要經過那小區。
有個人站在前面的路燈下,穿着黑色沖鋒衣,食指和中指間夾了根煙,煙霧混合着嘴裡呼出的白氣,氤氲彌漫開來,很快被風吹散。
許岌的腳步放緩,這人的身形……很像李澈,隻是抽煙的姿勢不相像。
李澈喜歡隻用大拇指和食指捏着煙,煙快抽完了還可以就勢一掐滅了。據他說這樣指縫不會髒。
再走近幾步想看清那人的面孔,他卻回過頭,平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許岌愣了,竟然是羅迎。
他平時都是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也不怎麼穿黑色系的衣服,身上總有股清幽柔和的淡淡氣息,從沒聞見他身上有一星半點的煙味。
看到自己,他面上神情如常,似乎并不驚訝自己出現在這裡,臉上慢慢現出笑意來:“這麼巧?”
“怎麼大半夜在這裡抽煙?”許岌走到他旁邊,“還是在等人?”
“沒有,”他望着許岌,将煙熄滅,溫和地道,“既然你這麼問了,那就姑且算做在等你吧。”
這應該……是一句玩笑話,又或者是冷幽默。
許岌笑了笑。
他向後望了一眼空曠寂靜的街道,又問:“怎麼從沒見過你家那位?”
真是好問題。許岌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李澈已經不在。沉默片刻,找了一個恰當的理由:“他在其他區工作,不常回家。”
“嗯……”羅迎淡淡應了一聲,似乎在思索什麼,而後又道,“你一個人照顧安予挺不容易。”
說容易也不容易,說不容易好像也還行。
許岌決定誇誇安予:“安予很乖,很少讓我操心。”
羅迎點點頭,又問:“他是做什麼工作的?”
沒想到他會接着問下去,一時之間也編不出圓滿的謊,許岌幹脆用反問回答:“怎麼好像之前沒看出你這麼八卦?”
他失笑:“畢竟之前了解你的機會不多,你的工位在角落,平時大家聊天你很少出聲,部門聚會你也不怎麼參加。”
“家裡隻有我女兒,我實在走不開。”許岌假裝無奈。
其實要參加也不是不行,拜托沈越幫忙照顧安予就可以,他隻是不喜歡團建。
“你可以帶安予一起來,”羅迎回憶着,“上次好幾個同事帶小孩子過來一起聚餐。”
“安予怕生,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許岌見招拆招,眉頭不自覺蹙起,光是應付羅迎這幾個問題就讓他有些煩躁。
他看了自己一眼,識趣地不再問。又簡單聊了幾句,許岌找了個借口折身回家。
已經六點半,路燈仍然亮着,街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市政環衛部門開始除雪作業。
許岌換了一條更近的小路返回。這裡的小路縱然狹窄,但比起之前那處整潔太多。
這條路許岌走過很多次。
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讓他覺得心底生出不适感……有誰在更深更遠的角落窺探自己,渾濁、下流的視線細細密密如同針尖紮在自己身上。
許岌覺得後背有螞蟻在爬。
惡心。
這幾天安予班級群裡老師提醒最近這片區域疑似有偷拍犯出沒,讓各位家長一定一定要注意孩子安全。難道就是……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許岌頓住腳步。
下一瞬間,朝着感知的目光來源狂奔而去。
轉過街角,面前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這條路中間也沒有其他分岔路,除非那人能飛天遁地,否則怎麼可能消失?又或者是借助了某種儀器,還是單純自己的錯覺……
正思索着,一股香氣飄過來。回過身正對上早餐店老闆視線。
蒸籠蓋剛取下,騰騰的熱氣從裡面湧出。
老闆笑呵呵地招攬生意:“帥哥,吃什麼?”
許岌:“……三份小籠包,三杯豆漿。”
付了錢,許岌順口問了一句:“老闆,你剛才有沒有見到有人在這條巷子經過?”
老闆望了望巷口,納悶道:“沒瞧見有人啊,你還是我今天第一個顧客。”
奇了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