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摔門聲傳來,陽台的門窗都搖振了幾下。
仰躺在沙發上的人目光直愣地盯着天花闆,片刻後緩緩起身,喚出屏幕。
門重新打開,蕭也大步走近。
他手上拿着藥箱,盯着江凜時充滿憂慮地擰起了眉,接着在沙發前蹲下,取出藥物,幫此時面無波瀾的人消毒上藥。
氣霧劑噴在臉上,掀起絲絲涼意。江凜時微斂眉眼,輕輕歎息。
許岌說他是一隻漂亮的寵物……說明他确實喜歡他這張臉,這算是稍微值得欣喜的地方。
“恕我冒昧,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蕭也手中拿着消毒濕巾,擦去江凜時嘴角凝結的血塊。
“我不知道,”江凜時望着半跪在身前的蕭也慢慢地搖了搖頭,唇上染着血色,眸中罕見的盡是不解和迷惘,“好像和一開始沒有區别。”
許岌還是那樣厭惡他。
蕭也垂首不語,沉默一會道:“您最好還是盡快去醫院進行檢查。”
許久沒傳來回應,蕭也斂眸,垃圾桶裡發光的某物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收起藥箱,取出掩在其他垃圾下方那顆比指甲蓋還小上一圈的冰潋石。
“這顆寶石您不要的話,可以賜予我嗎。”
“随你處置。”江凜時向後仰躺在沙發上,神色倦怠,阖上眼皮。
他昏昏沉沉地睡着。再次醒來,日薄西山,橙黃的光線映入眼簾。
房間空無一人。落日暖光并沒有帶來溫和感,反而顯出一種深秋孤寂的頹喪。
現在是早春。
很快連稀薄的光線都收盡,黑夜落下。
許岌窩在沈越新買的沙發裡,将手中的蘋果削成小塊。
“安予,吃蘋果嗎?”許岌擡頭去望她,後者正專心看動畫片,許岌轉向一邊的沈越。
“你今天要在我這邊過夜嗎?”沈越接過,歪頭好奇地問。
“嗯,不好意思打擾你了,過幾天可能會搬家。”
“這麼突然嗎?”
“對。”
看出許岌不想多說,沈越也明白了其中的隐情,保持沉默。
沈越租的房子戶型和許岌的一樣,兩室一廳。
他給許岌拿了一條被子和枕頭,猶疑着道:“其實你也可以和我睡一個房間,我那張床1米8寬,睡兩人也不會擠。”
“不用,”許岌在沙發尋找合适的位置放好枕頭,“我睡相不是很好,會打擾你,反正這沙發也挺舒服。”
沈越點點頭。
小朋友睡得早,許岌幫安予關了燈,在客廳開屏幕找了大半個小時房源。
他心猿意馬,快速浏覽網頁,那些信息完全沒進入眼中。
難道安予剛入學又要轉學?就算搬家又能怎麼樣?那個人一定會陰魂不散地纏上來。
他又一次選錯了。
一年前不該救他,這一次也不該。
現在如此的境地,都是自己一手造成。完全是咎由自取。
多想無益。
許岌收起終端,關掉客廳的燈。
他向後躺下,在沙發上縮成一團。
整個世界倏地暗下來。黑暗讓人安心,悄寂讓人安甯。他閉上眼。
他又夢見那縷讓他感到緩和沉靜的冰涼,無形的,有形的,沿着血流攀附而上,和肢體和神經袅繞纏綿。
沁涼的冷冽湧入,肺腔都開始顫栗時,許岌才猛然驚醒。
外面的天是黑的。許岌沒有拉上窗簾,為的是能早起送安予上學。
一個高聳的黑影正盤踞在他身上,暗沉沉地壓在他腰腹,像夜晚駛在高速時遽然撞入眼前的大山。
隻一瞬許岌就反應過來,他幾乎是有些驚慌失措地掙動,低聲喝止:“你想做什麼?這裡是沈越家,你是怎麼進來的!滾開!”
江凜時平日裡看上去的體型偏清瘦,許岌總以為兩人的體重差不了多少,現在卻一分也動彈不得。
黑影朣朦,氤氲着清寒的夜色向他靠近,指節覆上許岌的頸,氣息籠住微弱的脈,傾吐在他耳側。
“我想你了。”
他的聲音很低,壓着嗓,尾調卷起柔軟的氣音,化成一絲蠱魅。
許岌耳根發麻,側首躲過,脫口罵道:“你給我滾開。”
他稍仰起身,手掌溫熱,緊緊覆在許岌胸骨,許岌隻覺得皮肉下的心跳越發促急。
上方傳來清晰的二字:“不滾。”
許岌一驚,思緒稍一遲滞,雙手已經被強行縛在頭頂上方。
沉重冰涼的金屬質感,是專門用于束縛的手铐。
完了。如同五雷轟頂,許岌顧不得别的,慌忙道:“别在這邊,會吵醒其他人,回隔壁去……”
他停下掀扯許岌衣物的動作,輕笑一聲将許岌整個人抱起攏在懷中,向門外走去。
走回隔壁,門一合上,許岌的掙紮這才劇烈起來,但顯然并沒有用處。
江凜時仍然穩穩當當地托着他,三兩步走到沙發前将他仰面放倒,剝落他身上寬松的衣物。
他的信息素終于毫無保留地湧瀉而出,沿着感官灌進許岌身體。
許岌咳嗽幾聲勉強從喉間飄出一句:“你不能這樣!”
他覆身而上,指節繞住許岌被汗水濡濕的發梢,撥弄起來,氣息不穩:“我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寒意陡然直竄上天靈蓋,許岌仍然掙動不止,右手揪扯他散落的頭發:“你先放開我。”
“到底怎麼樣你才肯……”他似是有些不悅,止了動作,手掌環住許岌的頸項,沒有施力,輕輕撫摸。
月亮升上樹梢,眼前的景象忽然明晰。
許岌微喘着仰頭。
銀亮的月光勾勒出身前人的輪廓,明明和前幾天一模一樣的臉,毫無差别的身軀,現在卻讓他膽寒畏懼。
江凜時捧住許岌的臉,強行讓許岌看向他,聲音緩慢低沉:“一次一千萬。”
“你說什麼?”短短五個字拼湊起來卻不明所以。許岌全身顫抖。
“你不是喜歡錢嗎?”他柔聲問,停止的動作卻以更粗暴的力道重新開始。
“我給你錢,一次一千萬。”
一千萬。光是數完後面的零都需要1秒。
許岌望着天花闆,深吸了一口涼氣。他無話可說。
江凜時用力地擁住他,沉聲問:“那我可以當作是你自願的嗎?”
混蛋。真是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