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岌沉默一瞬後居然笑出了聲,他向後仰頭,啞聲回應。
“嗯,是我自願的,你滿意了嗎?”
身前人垂首,細密的吻落下。
許岌轉過頭,将臉埋進墊在沙發上的絨毯。
遇見江凜時之前他的存款從沒超過6位數,在原來的世界,他還是申請的助學貸款上完的大學。
那三千萬靜靜地躺在銀行卡,他一分沒用過,都快落灰。他對超過想象的錢沒有什麼概念。
第二區中心城區的房價是一平米30萬,那大概能買一套100平米的住宅。
這樣一想三千萬又不夠看了。
“怎麼了?”江凜時捏住許岌的颌,強迫他轉回。
許岌盯着茶幾沒出聲。
于是那股滲入骨質的寒意更加肆無忌憚。
“你出神了。”他聲音極輕地在許岌耳邊說,報複性質地用牙尖咬住許岌的耳垂。
許岌背後的汗毛根根豎起,接着是一陣綿綿不絕的酥麻。活了二十五年,他終于意識到耳朵是敏感部位。
耳垂被舔舐那一瞬間,身體的僵硬還是被極其敏銳地捕捉到。
江凜時放緩動作,像是在感受許岌身體的細微變化。
許岌拼力平穩早已紊亂的呼吸,他忽然道:“叫我名字。”
話一出口,許岌岔了氣,猛地咳起來。
江凜時輕撫着他胸口幫他順氣,邊道:“這麼不願嗎?那這一次的就折半……”
别!許岌幾乎要驚呼出聲,穩住氣息,一字一頓像小學生念課文一樣。
毫無感情,語調機械。
“凜時。”
“再念一遍。”他似是被氣笑了。
許岌依言再次啟唇。
這一次出口的聲音在湍泷冰寒的洄流中攪成粉碎。
他終于失去對意識的掌控,陷入昏迷。
東方的天際現出一隙極淺極淡的魚白。
“爸爸,我要去學校啦——”
“太陽都落山了,你還沒起來!”
清脆的聲音蕩進耳朵,許岌猛然清醒大半,半睜開眼,安予穿着兔子睡衣站在床邊。
“安予……怎麼起這麼早……”許岌迷迷瞪瞪,說不出完整的句子,“爸爸再睡五分鐘好不好?”
“你繼續睡吧,我送安予上學。”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
啊?許岌眼簾半斂,朦胧間看到有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将小女孩抱起。
門輕輕關上。
那是誰來着……沈越?不對。
他重新睜開眼,掀開身上的被單追出去。
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剛才是做夢?
牆上的時鐘顯示時間,上午十點五十九分。
許岌眨了一下眼,時間變成十一點整。
他剛才不小心又睡着了。
身體虛乏失力,頭昏腦悶,許岌摸回房間,鑽回被裡躺下。
這次真的清醒了。
他喚起屏幕,驗證身份,查看賬戶。
數目是4開頭。4千萬。
他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那人真的就這麼往他賬戶彙了款。
人的欲望是會膨脹的。
許岌盯着賬戶的數字看了整整一分鐘,回退到上一個頁面,重新進入,又仔細端詳了很久。
有錢的話,安予這一生都會順遂。她可以進入最有名的學校,接受最好的教育。可以去嘗試任何她喜歡的興趣愛好。
他想起很久前社交平台推送的博文。一個少年分享家長送的生日禮物,一架鋼琴。
許岌驚異地發現到現在還記得那架鋼琴的品牌和型号。海溫洱D-274。
也記得評論區對價格的讨論,加完稅217萬。
現在賬戶裡的錢可以支持他毫不猶豫購入。
但是。
獲得這些錢的渠道和方式太奇怪,太荒誕了。遇見那人之前他從來沒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獲得錢财。
那些數字躺在頁面上,拼湊出一段讓他無比陌生的字符串。
他截了一張圖,收起屏幕。
半掩的門打開,許岌的目光落在地闆,看着進來的人移動,停在床邊。
“你醒了。你想出去吃午飯嗎?”江凜時的聲音溫潤平和。他在床沿坐下,伸出手去揉許岌睡得蓬松發軟的發。
許岌向後不着痕迹地躲開,縮起身體,回道:“不用了,随便吃點就行了。”
他的手指拂過那微微揚起的碎發,停在了許岌的耳廓,指尖開始在上面描繪耳輪的形狀。
“别……”許岌耳尖發癢,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擡頭對上他無波無瀾的臉,眸底似乎盛着點别的什麼情緒,許岌沒細看,将他的手撇開,“那一千萬應該不包括床下的時候吧?其餘時刻我不用配合你吧?”
“不包括。但你昨夜似乎也沒有多配合我,”他望着許岌,眉間似蹙非蹙,“那如果我想連其他時刻也買下……”
“我拒絕。”許岌直截了當。
他忽然離開床沿,緩緩蹲身,半跪在地,視線和許岌相平,嗓音微啞:“可以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
“我在想什麼?為什麼總是想知道我在想什麼?”許岌問出了長久以來的深深疑問。
面前的人眸色暗了暗,沒有說話。
許岌接着道:“我的想法和思緒,和你有關系嗎?無論有多痛苦多難受,都影響不了你的決斷和行事,不是嗎?”
他斂眉,沉默片刻才緩緩道:“不是……”很少見的,他語塞了。
“不是的話,那能請你立刻離開我家嗎?在租房合同期限内。”
江凜時眉尾一揚,許岌這次完全看清了。那種熟悉的冰冷和冷漠又在他眸中暈染開。
“不能。”他起身。
“既然如此,我有個提議。”許岌語調平穩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