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頓了片刻,淡淡道:“好。”
許岌輕輕咬住下唇。
江凜時看似對很多事情都很随意,吃什麼,喝什麼,去哪裡,他都不多加幹涉。
但在最關鍵的方面卻一點兒都不肯讓步。
他真的會同意上午說的提議嗎。
這一餐吃得很快。
在江凜時的注視下許岌連二十多年的握筷姿勢都覺得别扭,上的菜隻受了皮外傷。
許岌放下筷子,旁邊的人聲線平靜:“吃完了?”
“吃完了。”
“那回家吧。”
那是我家,不是你家。
許岌沉默着剛要起身,一個工作人員端來一個精緻的白盤,做成了珍珠蚌殼的形狀,逼真華麗。
裡面放着一顆蘋果大小的珍珠,在燈下映出細閃的亮光。
許岌道:“我們沒有點這道菜……”
工作人員将盤子放在江凜時面前,微笑示意道:“這是我們餐廳特意為這位先生準備的。”
許岌這才發現這位工作人員的着裝似乎和其他人不一樣,胸牌上的信息表明他是店長。
江凜時面色微沉,似乎并不想領情。
店長繼續道:“我們老闆想和您認識一下,不知您是否願意留下聯系方式。”
好戲劇的情況。許岌恍然大悟,對江凜時道:“你的愛情這不就來了。”
他像是沒聽見一樣,隔了一秒才緩緩側首,面上沒有表情,深如寒潭的眸盯着許岌,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愛情……”許岌開口重複一遍,音量随着江凜時揚起的嘴角弧度慢慢減小,“我能撤回嗎?”
江凜時驟然起身,許岌和旁邊等候的店長不約而同地滞了一下。
店長面上一僵,笑容仍然彬彬有禮:“如果您不方便的話,也請嘗嘗這道我們特意為您準備的……”
“不用了,謝謝。”他微彎下身,直接攥住許岌的腕,将許岌從座位上拖起來,“回去了。”
許岌順着他的力道站起。
又說錯話了。
又踩到他的雷區了。
許岌跟在他後面斟酌着說些什麼來平息他的怒意。
雖然江凜時面無表情,但握着腕骨的力道大得驚人,像是要把許岌的手生生擰斷。
憑心而論,許岌認為自己并沒有說錯話。
走到停車場,許岌沉默了一路終于開口:“對不起。”
他目視前方,大步走向停車的地方,頭也沒回:“為什麼道歉?”
不為什麼。為了讓你能别發瘋。
許岌不說話了。
他走近,車輛解鎖。
許岌有些驚愕地意識到他也保有對這輛越野車的管理權限。是什麼時候……
他松開鉗制,施力一甩,許岌向後摔去,後背砸在車門上。
很痛。許岌蜷起腰,去揉發腫的腕骨。
“說真的我開始有點讨厭你了。”
“許岌。”
他的聲線很冷,許岌能聽出裡面真情實感的厭惡。
“謝謝,謝謝您讨厭我。”許岌滿不在乎地回應,擡眸。
江凜時正站在他身前。停車場的燈光罩下,眉骨在眼下投出一層晦暗不明的陰影,掩住眸底的情緒。
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眼角的泛紅卻奇異地看得一清二楚。
許岌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木讷道:“你怎麼……”怎麼突然地就哭了。
“你看錯了。”江凜時一步上前,手掌擡起許岌下颌,指腹用力按住許岌欲言的唇。
另一隻手開了後車門,又按住許岌的腰,将他整個人塞到後座,欺身壓住他。
許岌張口咬下,用了極重的力,他也不收回手,斂眸望住許岌,嗓音沙啞。
“你忘了嗎?”
許岌心中一涼:“什麼?”
“看電影那天,在直升機上,”他的語速極慢,眉尾輕揚,“你說,再給你點時間。”
“快一年了。”
許岌沉默。離開之後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也從沒料想到江凜時有一天會舊事重提。
“你的答案呢?”他收回手,撫摸許岌的臉。
和那天一樣,他臉上是一種相當平靜的神情。
這種平靜是水族館觀賞用的玻璃,打碎的話,奔湧的海水就會化為海嘯覆滅所有。
死期将至。
許岌的指尖輕輕顫抖,低聲回應。
江凜時稍稍低頭,側耳去聽許岌在說什麼。
“還沒想好。”
他望着許岌,笑了起來。
那笑含着幾分絕望和凄涼的意味,眉眼間攢滿陰郁和怨恨。仿佛許岌和他之間有血海深仇。
他掐住許岌的腰,指節像是要把肌骨揉碎一般用力,氣息掀開衣領探入許岌胸口,聲音很輕。
“沒關系,那你好好配合我,我盡快幫你完成你的小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