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棉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一下，驚呼道：“這是何塵的琴心劍譜？”

提及何塵，莫仲青瞬間變得頗為不屑：“什麼叫何塵的琴心劍譜，何塵是從我這兒偷的。當年我抄錄武功秘法打發時間，被在這兒養傷的何塵和任來看見。

兩人趁夜偷走我抄錄的琴心劍譜和碎月刀法，逃之夭夭。後來，便聽說何塵名聲大噪，可那任來，想來是天資極差，縱使得了碎月刀法，也不堪大用。”

蕭慕棉好奇道：“他們曾得到過前輩醫治？”

提起此事，莫仲青便氣不打一處來：

“兩個白眼狼，還帶着個小白眼狼。救了他們的命，偷我東西不說，還拐走我女兒。等青鸢回來時，身受重傷，面容全毀，一雙女兒也隻帶回來一個。”

說罷，她還覺得不解氣，冷冷瞪了蕭慕棉一眼：

“你們這些傻子，沾男人做什麼？好日子全被男人毀了。若隻是想要孩子，與男人一夜風流後，自己留下孩子不就行了。”

蕭慕棉無言以對，隻得乖巧地倒杯熱茶遞給莫仲青。

莫仲青抖了抖羊皮紙，蕭慕棉驚訝地發現，這羊皮紙竟是兩卷。

“可惜他們倆不知道，這琴心劍譜分為琴譜和劍譜，需齊修方可大成，而當年我隻抄錄了劍譜。若隻修劍譜，長年累月必将真氣大亂，強行突破更是會走火入魔。”

“蘇聞逸那小兔崽子跟着他師父學琴心劍譜，早晚也是要步他師父的後塵。”

蕭慕棉心中一驚，忽然想起，莫仲青曾說她體内有一股亂串的内力，莫不是因為她習了秦燼陽交予她的燼陽劍法？

得到琴心劍譜，蕭慕棉如獲至寶。她日日陪着莫仲青，兩人閑時便一起研讀。

入夜，林中響起血月門殺手間聯系的暗号。

蕭慕棉匆匆趕去，隻見月光如水，傾瀉在一襲天青色長袍的寒淩身上。他身姿挺拔如松，長袍随風輕輕飄動，眼眸中流淌着溫和的柔光。

月光之下，蕭慕棉有一刹那的愣神，随即微微欠身，說道：“多謝。”見到莫仲青的瞬間，蕭慕棉便明白寒淩的用心良苦。

寒淩并未言語，隻是怔怔地看着蕭慕棉。半晌，仿佛才回過神來：“你在這兒多陪莫前輩一些日子，這幾日莫要回血月門。”

蕭慕棉心中一緊，看來寒淩和绯月是要行動了。

蕭慕棉輕聲問道：“很危險嗎？”

寒淩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答。蕭慕棉眼眉低垂，心中有些不舍：“绯月武功不好，還望你，多護着她一點。你也要小心。”

接連幾日，蕭慕棉都心神不甯。莫仲青說毒發間隔是會越來越短，不知下次毒發會是什麼時候。绯月和寒淩也沒有消息。

蕭慕棉不時朝林中張望，不知自己送出去的那封信，是否抵達收信之人的手上。

莫仲青正在為蕭慕棉講解琴譜，見她心不在焉，有些嗔怒：“你這丫頭片子，還學不學！”

蕭慕棉趕緊陪笑道：“學，怎麼不學。”

傍晚，秋風掃過山林，蕭慕棉正在練劍。因她本習過脫胎于琴心劍譜的燼陽劍法，又自幼練琴，是以現在進度特别快。

莫仲青開心得合不攏嘴：“果然再好的秘籍也需配天資之人，當年我行醫時無意間得此劍譜，卻是怎麼都練不明白。”

深秋時分，月涼如水，蕭慕棉難以入眠，抱着劍靠在檐下發呆，隻見葉落枝疏，霜深露重。

三個身影匆匆地自林間出現，蕭慕棉站直身體望去，松下半口氣。

紅鸾帶着莫心悠和何水心風塵仆仆，眼中萬分焦急，壓低聲音問道：“娘親她，如何了？”

次日，莫仲青睡到午時方起。如今她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倘若老天垂憐，莫仲青真希望自己能在睡夢中毫無痛苦地離去。

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莫仲青有些納悶，蕭丫頭不練劍，這是幹什麼？

推開房門的一瞬，莫仲青愣住，隻見女兒正在生火做飯，兩個孫女在藥圃中忙活。

刹那間，莫仲青有些恍惚，一股暖流淌過周身。她嗔怪地看向院中的蕭慕棉，後者心虛地躲到紅鸾身側。

沒有人提及莫仲青的病情，大家隻當無事發生一般，圍坐在桌邊，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可好景不長，在紅鸾等人抵達的第三日，莫仲青再次毒發。

起初隻是隐隐作痛，莫仲青慌忙翻出銀針，試圖壓制痛楚，可無濟于事。很快，蝕骨的疼痛傳遍全身，莫心悠用盡辦法亦是毫無緩解。

莫仲青面色蒼白，每一次呼吸都似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痛苦呻吟。她用最後的理智哀求着：“殺了我，快殺了我！”

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蕭慕棉緊咬着下唇，直至滲出血絲。她哽咽地顫聲道：“你們，都出去。”

母女三人亦是痛不欲生，在蕭慕棉的幾次催促下，才不舍地離開。

蕭慕棉顫抖着雙手，從腰間抽出匕首，喉嚨像是被什麼哽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動手吧，丫頭。”莫仲青的眼中滿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