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靈允微微皺眉,不知道林魏然忽然發的哪門子瘋。
她擡手就想把林魏然推出去。
隻是這舉動對林魏然來說似乎更像是滴入熱鍋的一滴油,瞬間激起濃重的熱意,将一切燃燒殆盡。
這次兩人離得很近,楊靈允很清楚地聽見了林魏然喉結滾動的聲音,然後就看着林魏然慢慢低頭,福安酩的味道也愈發濃郁。
她感覺到自己唇上傳來驚人的灼熱,混着酒香和桂花香,仿佛細細密密的線,緩慢卻不可抗地将她束縛其中,再難掙脫。
“想喝酒?等你身體養好了你想喝什麼我都給你尋來。”
大約是剛剛喝酒喝太快,林魏然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就帶上了一股溫柔缱绻的意味。
不過他的動作與溫柔二字截然相反。
愈發強烈的壓迫感将甚至将楊靈允逼到了牆邊,就在她以為自己免不了磕到牆上時,觸碰到的不是冷硬的牆,而是溫熱的手心。
林魏然就在離她寸步的地方,手隔在她與牆之間,前後都傳來源源不斷的熱度。
唇角,耳畔拂過溫熱的觸感,耳邊緩慢地傳來他壓抑的聲音:“宣和,你若是心情不好可以換個方式發洩,騎馬出遊你想做什麼我都陪着你,别糟蹋自己。”
楊靈允倏然沉默,被困在他與牆之間,垂眸一動不動,一言不發。
春雨不知何時又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雨聲滴答間,酒香也漸漸散去。
楊靈允終于緩慢地擡眼看林魏然。
他面上也染上微紅,嘴唇緊抿成一條直線,黑亮的眼睛放大在她眼底,她甚至能清楚地聞到他身上那股混在酒香中的淡淡的桂花香。
這是她很喜歡的花香。
鬼使神差間,她忽然伸手,用力拽下林魏然的領子。
轉瞬之間,唇齒相交,水聲相融,另一種暧昧的熱意緩緩浮現。
不知過了多久,楊靈允才輕喘着推開林魏然,漂亮的眼底帶上似笑非笑的挑釁:“這樣,你也願意?”
林魏然被推開了些,但仍舊沒收回手,兩人之間的距離甚至不及半指。
許是這春天的雨一場場下得實在令人心神恍惚,又許是林魏然被先前那半壺酒燒光了所剩不多的理智。
林魏然的眼睛變得幽黑,他再次緩慢又低下了頭,與楊靈允交換了一個綿長而深重的吻。
眼神珍惜,動作放肆。
門外,小皇帝站在虛掩的門邊,将屋内兩人的放肆盡收眼底,酒香還源源不斷地從門縫中飄出來。
從屋檐落下的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角,他卻恍若未見。
幼荷在他身邊站了片刻,伸手蓋住了小皇帝的眼,悄無聲息地将他帶離這個地方,半蹲在他身前,豎起食指在唇間,輕聲道:“陛下,此事您就當作沒看見,可好?”
小皇帝本就聰慧,如今懂得更是不少。
林魏然和楊靈允糾纏不清,首當其沖的就是他這個皇帝。
但此時他卻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姐姐這樣真的能開心嗎?”
幼荷沉默了很久,直到春雨漸漸停歇,才輕輕歎一口氣:“我也不知道。陛下,這話得問她自己。”
但到頭來,小皇帝也沒敢問出口——他怕問了,楊靈允說不開心。
那麼他還能怎麼做,真的就眼睜睜地看楊靈允離開宮中,離開自己嗎?
他舍不得。
在短暫的前十年中,他就已經曆了太多的生離死别。他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宮中,他想要楊靈允陪着自己。
不過這回也是小皇帝唯一看見的一回。此後,他再也沒見到楊靈允和林魏然有過越界之舉。
似乎在那個春雨暧昧的下午過後,他們之間又豎起了公主與臣下的高牆。
不過至少有一件事值得慶幸——楊靈允也不再酗酒了。
在春闱放榜的前一夜,暮春的夜風中已經有了幾分熱意,幼荷坐在案邊看楊靈允翻着手上的名冊,忍不住好奇問道:“你最近都不喝酒了?”
楊靈允翻閱名冊的手一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但片刻之後又若無其事地繼續看下去,淡道:“不想喝了。喝酒誤事,況且喝酒也不能真正解決問題。”
她顯然想起的是與林魏然相關的事。
幼荷頓了頓,又問道:“那你最近也不見林太傅了?”
……“宣和,我們一定能真正成婚的。”
楊靈允耳邊又滑過林魏然略帶沙啞的聲音,還有林魏然背上大片未痊愈的鞭上,縱橫交錯,觸目驚心。
那時她問過他,誰打傷的?可林魏然始終避而不談,隻是一遍又一遍啞聲道,我們一定能真正成婚的。
這話楊靈允聽了都想笑——一個幼帝之師,一個攝政公主,當朝沒有一個人願意看到他們二人的婚約。
不過那時她也沒說出口,轉了個話題——雖說是喝酒誤事,但那日她到底也沒醉,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所以林魏然也不必有什麼負罪感,都是你情我願之事。
當時她說完這話時林魏然臉色就有些難看,攥着她的手腕問:“你是要始亂終棄嗎?”
當時是怎麼回答了,楊靈允好像有些忘了。她隻記得那日林魏然離開之時正值黃昏。
天色泛黃,天地潮濕。
她在床邊看了很久的日落,直到雲層翻湧,再次落雨。
那場春雨從那日黃昏下到今日。
“沒什麼好見的,”楊靈允收回心緒,避而不談林魏然,隻是道,“如今春闱放榜,曲江宴将開,這些才是重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