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昭月對她感激地笑了笑:“多謝林姑娘。”
林則悅擺擺手,“小事一樁。長安城中向來如此。不過鄭将軍深受皇恩,鄭姑娘也不必太擔心。”
鄭昭月眨了眨眼,嘴角彎起一抹更溫和的笑:“如果林姑娘不嫌棄,喚我昭月便是。”
林則悅挑眉,很快也笑了起來,“那你喚我則悅便好。說起來,你我名字中都有悅,說明你我有緣啊。走吧,我叔父家的院子可好看了,若不是叔母生辰,我們也沒這個眼福呢。”
鄭昭月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繼而便笑着攬住了林則悅的手臂。
林則悅帶着鄭昭月去了與自己交好的世家小姐那邊,而清安郡主和圍在她身邊的幾個小姐妹在院子的另一邊高聲說笑。
其中有一人問道:“清安郡主,長公主殿下當真有無數華貴衣裳,首飾戴都戴不過來嗎?”
“那是自然,”清安郡主微昂着頭,神氣道,“我跟你們說,我前些日子才入宮,瞧見我皇姐那有一盒的花絲點翠钗,钗子上嵌的明珠個個飽滿圓潤,聽說都是東海那邊的漁民用命才能開出來的呢,一顆價值萬金!”
圍着她的人臉上紛紛露出豔羨之色。
清安郡主愈發驕傲,繼續道:“還有皇姐的衣裳,都是繡坊最好的繡女做的,用的都是蜀錦,繡女日夜做的。我聽說前些日子皇姐才命蜀地織造局做一批陵樣公樣的蜀錦送到長安呢。”
有人疑問:“可現下不是上貢的時候吧?”
清安郡主瞥她一眼,像是在嘲笑她的無知:“你懂什麼?隻要皇姐想要,蜀地織造局的人就算是累死也得把皇姐想要的東西送來長安。”
她沒有壓低聲音,反而特意擡高了聲音,就是為了吸引旁人豔羨的目光。但那高高在上的語氣,也惹得周圍有些微微皺眉,輕聲議論着。
不過她身邊的小姐妹卻露出羨慕的眼神——
“真好啊。”
旁邊有一人實在忍不住了,似笑非笑地伸頭問道:“你如何知曉,莫不是長公主告訴你的?”
清安郡主頓了片刻,才别過頭,遮住臉上一閃而過的不自然:“我常常進宮,跟皇姐關系可好了。”
說話的姑娘挑眉起身走近了些,聲音也高了不少:“這就奇怪了,我來長安前也沒聽父親說長公主要蜀錦啊?”
清安郡主見狀,梗着脖子冷聲反問:“你又是誰,皇家之事,豈是你這種人能知曉?”
那姑娘忽然撲哧笑出來聲,搖了搖手中扇子,說話時帶上了幾分蜀地口音:“巧了,我名喚許默,蜀地織造局總管許述,正是我爹。”
“你!”炫耀的話被拆穿,清安郡主身邊姑娘的臉色已經變得微妙,但清安郡主神色隻僵了片刻,便擺着一副趾高氣昂,冷聲道:“區區一個五品官之女,竟敢在本郡主面前大放厥詞,以下犯上!來人,給我拉下去!”
園子内的氣氛一時僵住,清安郡主身邊的兩個随從上前就想把許默摁下來。
隻是手還沒碰到許默,一個利落的身影就擋在了許默前面。林魏然不知何時進了院子,臉上還挂着微笑,聲音也溫和,“郡主息怒,此乃甯安侯府,郡主的威風,還是留到清安郡吧。”
他就這麼微笑着當衆下了清安郡主的面子。
清安郡主的臉色瞬間青白相交。但她敢對着許默擺郡主的架子,卻不敢對林魏然如此——畢竟她來長安前,父王耳提面命地警告她,不要得罪長公主,更不要得罪那個林魏然!
随從被攔住,她在原地孤立無援,又瞥見周圍人異樣的目光,憤懑地一咬牙,最終憤憤地甩袖離開。
沒有一個人上前追她。
“清安郡主剛剛入京,言辭誇張,諸位小姐莫往心裡去,”林魏然沖着院子中的姑娘們執手笑道,“私下議論長公主殿下,傳出去也不好聽,就當此事未曾發生,可好?”
在場的諸位自然紛紛應是,畢竟誰也不想因為一時的口角之快給家中招惹麻煩。
林魏然笑了笑,“諸位自便,在下便不打擾了。”
他來得快走得也快,仿佛是來給許默解圍的。
等林魏然走後,世家那邊的好幾個姑娘一下圍到許默身邊,打探道:“許小姐與林公子相熟嗎?”
許默也是一頭霧水:“我才來長安,你們不說,我都不知道他是林魏然啊?”
其中有個姓王的姑娘淡淡道:“清安郡主在甯安侯府大放厥詞。若是被長公主知道了怪罪下來,甯安侯府也得受牽連,林魏然當然得出來制止。”
她說得有道理。世家小姐們接受了這個解釋,又互相挽着手不動聲色地遠離許默,再次回到世家圈子中。
轉瞬之間,又是泾渭分明——寒門出身的官員之女在一處,世家出身的姑娘們在另一處。
世家那邊的有個姑娘往許默那投了一眼,撇撇嘴道:“不過她一個五品小官之女,能得林公子解圍,也是三生有幸了。”
先前說話的王姓姑娘再次嗤笑一聲:“怎麼,你還想着嫁給林魏然?”
那姑娘瞪回去,冷了聲音:“王蘊玉你什麼意思?”
王蘊玉聳聳肩,懶洋洋道:“沒什麼意思,隻是你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林魏然馬上就要有婚約了。”
此話一出,不少姑娘變了臉色,圍上來問王蘊玉是不是知道什麼。
畢竟在世家出身的公子中,林魏然是獨一份的,年紀輕輕一表人,手握實權才又性情溫和。
縱使這些貴女知道自己的婚事得由家族做主,但也忍不住地動心。
林則悅和鄭昭月在這邊也看完了整場熱鬧。
鄭昭月有些好奇:“為何清安郡主對林公子如此忌憚啊?”
林則悅眼神閃了閃,才道:“聽說當年清安郡主的父王被貶出京,就是堂兄一手策劃的。”
鄭昭月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又問道:“看來林公子頗有手段啊。”
大約是鄭昭月有一種平易近人的氣場,短短一段時間的相處,林則悅已然将鄭昭月當成知心好友,又道:“昭月,你可得多留心些啊。”
鄭昭月笑了下:“嗯。”
“好了,快開席了,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