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歲那年,她和父親去吃飯,恰好遇到了一個戀童癖。
他們無視自己階級之下的所有人,為所欲為,無人舉報,就不存在。
那個人還挑剔起來,對她父親說:“你女兒有點太大了。”
父親對她一向不假辭色,冷漠的和陌生人沒有區别。
但在那個時候還是浮現了怒容:“請注意你的措辭,我的女兒不是你可以随便評價的。”
他不愛她,但還是會為她生氣。
或許隻是不夠愛。
當時她這麼認為,但吃完飯去工地巡視的路上,父親卻沒有對她表達任何的安慰或是教育。
他依然很冷漠,隻是在打電話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順口說了一句:“打狗還要看主人。”
原來是因為他的面子受到了挑釁。
傷心嗎?似乎有一點。
意外嗎?不意外。
隻是又一次的确認。
工地包吃包住,工人很喜歡在放假的時候組團□□。
她并不是被保護得很好的那種孩子,到處亂走這樣的事家裡人并不去管,所以每次恰好出門的話,她就會到處走。
因為是個小孩子,所以大人很喜歡捉弄她。
大人總覺得小孩子記不住事,和她開過的玩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等她長大之後他就會忘記,或是覺得她絕對不會和别人說。
所以有些不那麼溫良的工人,會在她面前讨論妓女。
偶爾會有人阻止,但她會追問。
于是她知道了很多在家裡不會碰到的事。
說實話,她還挺喜歡出門的。
很多人粗鄙而真實,雖然令人費解,交流起來也很困難,但還挺好玩。
那回她本來想去找工人們聊聊,不巧碰到了事故。
一個工人從鐵架上掉下來,他很不幸,剛好落在了一根斷掉的鋼筋上,鋼筋刺破他的背後,穿過他的肺部,架着他,讓他手腳無力地垂下,身軀卻還被挂在上面,血液從他的肺部溢出。
無法儲存空氣的肺部讓他連痛呼都做不到,每次呼吸都伴随着血液,他張着嘴發出“呃呃”的聲音,本來有點黑的皮膚像是ps裡被去色的圖層一樣瞬間發白,眼睛卻很紅,充血的眼睛看着她,眼神濕漉漉的。
該怎麼形容呢?
她沒見過類似的生物,所以無法進行類比。
趕來的工程負責人先是驚吓地後退了兩步,然後注意到了她的存在,擔憂地捂住了她的眼睛,抱起她,帶着她離開現場,去往休息室,蹲在她的面前說:“你都看到了嗎?”
她點頭。
他說:“别害怕……那是表演,魔術你懂吧?就是電視上會看到的那種魔術。”
她想說我小孩,不是嬰兒,我知道那是事故。
但看着男人臉上的擔憂和焦慮,她還是點點頭:“那個叔叔是學魔術的?”
男人臉上露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表情。
不知道是擔心一個小孩子會留下心理陰影,還是擔心她作為老闆的女兒目睹這樣的場面,他會被老闆責怪。
她不在意,所以沒有細想。
父親很快來帶走她,她沒有問。
隻是聽到助理和父親彙報,父親說:“該我調查調查,該賠償賠償。不要讓事件擴大,盡量把損失控制在最小的範圍内。必要的時候,可以把鍋都推到這個死者身上。”
死者。
看來他沒有撐到救護車到來。
她想。
後來上學途經工地的時候,她看到工地外有人在拉着橫幅哭泣。
大概是那個死者的家人。
工人照常上班,世界照常運轉,父親依然忙碌,母親依然醉心培育二哥。
學校裡的人光鮮亮麗,最感興趣的是旅行。
對小學生來說,這足夠時尚。
“情況大概就是這樣。”林熹看着他,面露幾分同情,“或許你會因為無法接受他的死亡,忍不住去試圖怪罪别人,但這個世上本來就有很多意外,命運會無序地、平等地散播厄運。”
他有點怔愣地看着林熹,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話。
林熹又問:“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