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肖肖顫抖着拔下曲歡遮她眼睛的手，看到了屋内景象。
滿屋的血和殘塊，地闆，案幾，床榻，牆面，天花闆，屋子太小了，幾乎被淹完。
床上躺着一個滿身是血的男子，雙目圓瞪，缺了雙腿，斷口平整，是被快刀切的，傷口還被上了藥，血止住了，這應該是攤主那懶惰的男人。
不知道屋内其他的殘塊能不能拼出攤主，女人的頭顱缺了一塊骨頭，面粉塞滿了女人的嘴，眼睛沒了，兩隻耳朵都少了一半，一隻剩耳尖，一隻剩耳垂，一些殘塊有咬痕和抓痕，應該是被獸類撕碎的，内髒少了，心髒被啃了一半丢到地上。
秦肖肖跑到門外去嘔吐。
曲歡跟着她出門，為她遞上水漱口。
秦肖肖好久才止住嘔，抓着曲歡手臂，話語艱難，“怎麼……怎麼……”
她無意識地又淚流滿面，含淚的眼睛盯着曲歡。
曲歡如往常般沒什麼表情，道：“抱歉姐姐，今日吃不到糕點了。”
秦肖肖愕然，“這裡發生了命案……”
為什麼曲歡先關心糕點的事？
曲歡點頭道：“我被挑釁了，婦人死在遇到我後不久，胃腸和管道被塞滿了面粉，神魂和一些肢體被兇獸生吞，頭顱上的一些器官被切下，男子的軀殼還活着，但神魂已被撕碎，會成一具空殼。”
見秦肖肖還望着自己，曲歡加上，“不是我動的手，我不會弄得這麼難看。”
現場肮髒，惡心，蠅蟲密集。
曲歡有些生理上的不适，拉着秦肖肖要離開，秦肖肖回過身去看地上昏倒的婦人，“等等……挑釁你，你不管了嗎？”
“仙盟很快會派人來，他們更擅長處理這種事，打掃屋子，安撫人群，安置兩人的後事，至于兇手，兇手抹去了能探察的諸多痕迹，我看不出什麼，仙盟也不會看出什麼，但若再見兇手的寵物獸，我能認出來。”
“根據牙印能找麼？”
“大海撈針。”
“那你為什麼能認出來？”
“它吞了一部分神魂，有印記，但是這裡不剩一絲神魂，無法比對問詢主動找到。”
曲歡冷靜地解釋完情況，走其他通道出了房子，“姐姐如果還想吃早食，我們去其它地方買。”
秦肖肖忍住反胃，問：“誰挑釁的，你有思路麼？”
曲歡輕笑，“我都不認識這裡的人，他們就是事情多。”
秦肖肖想，曲歡才從赤魔之地回來沒多久，平日裡規規矩矩的，會和誰結這樣的仇怨？
秦肖肖問：“那人怎麼知道你今天還會來找攤主呢？”
曲歡腳步微頓，“也許不是挑釁我。”
曲歡昨日買了許多品類的東西，其他人都沒出事，而唯有這個出事了。
如果不是昨日秦肖肖說喜歡這個糕點，曲歡今日就會換着其它食物買，不會來找攤主了。
無迎峰是不可能有其他人眼線的，所以那人大概率不知道曲歡會去二次拜訪，若曲歡不來攤主家找人，都不知道攤主死了，也就不存在挑釁一說。
“……可能是單純洩憤。”
事情轉瞬在曲歡腦海裡明晰。
大仙誤食東西突破境界化了人形，大仙本身的修為不過數十年，那東西所含的修為至少千年，失主心切尋找，找到了與大仙有過接觸的攤主，憤而殺之。
大仙饞糕點久矣，不知道跟了攤主多久，卻因此間接害了攤主的命。
曲歡将推測同秦肖肖講明，勸慰道：“黃鼬現在在無迎峰，那人總能找來，到時候報仇便是。”
秦肖肖問：“要報告給仙盟麼？”
曲歡搖頭，“不報，報了我的大仙可就沒了，姐姐怎麼不知道人心險惡呢？能加千年修為的靈藥，在哪裡都挺搶手的。”
秦肖肖依然憂心忡忡，見曲歡不明白，終于忍不住明着問：“那要是對方很厲害呢？他能有增加千年修為的靈藥，能在衡赪宗腳下明目張膽殺人，能抹去一切痕迹，我們能對付麼？要不還是和宗門說一聲，叫人來幫忙。”
曲歡盯了她一會兒，依然道：“敵不過就敵不過，但是我的東西不給旁人。”
大仙吃了仙藥，自己就成了仙藥，隻有曲歡才會那麼無聊地把它當寵物養，它落于旁人手中的下場可想而知。
名字都起了，怎麼能丢給旁人呢？
至于敵不敵得過，曲歡想，在不使用魔氣的情況下，大概率是敵不過的。可是又沒規定說他不能用魔氣，隻是在仙域的地界上使用魔氣要小心一些。
秦肖肖覺得曲歡有種不看自身實力的瘋勁，氣惱極了，但無話可說。
她轉身欲走，卻被曲歡抓住手腕。
曲歡陰沉道：“今日的劍還未練，姐姐别想偷懶。”
曲歡眼神一兇秦肖肖便開始怕了，她使勁掙紮卻始終無法撼動曲歡的桎梏半分。
秦肖肖最終還是被帶回無迎峰，她覺得自己今生都難忘卻這日的狼狽，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而少年全程面色冷淡，拿着戒尺，一一糾正她劍式的錯誤之處。
沒打人，隻是拿尺子在錯誤之處輕輕一點，而秦肖肖已經羞憤欲死。
雖然嚴師的教學效果比慈師好了數倍不止，但秦肖肖依然決定記恨曲歡。她在夢裡罵了曲歡一晚上。
第三日，才淩晨三點就被曲歡喊去繼續練劍，秦肖肖全身上下都是酸軟的，手臂都快擡不起來了，但她犟着脾氣不想認輸，所以提着劍就去了。
兩個時辰之後——
秦肖肖栽倒于地，曲歡來拉她，她在地上一面打滾一面嚎啕大哭。
“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我要和你斷絕關系！生産隊的驢都沒我這樣累吧！”
曲歡表示，“沒關系的姐姐，這才三天，你還可以撐一個月。”
“我不要啊！！！”
更氣人的是，旁邊的大仙特意化成人形，學着她的樣子，也來打滾，“過不下去！過不下去！驢！驢！不要！啊啊啊不要！”
鬼徊在一旁歎道：“造孽，又逼瘋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