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域的行刑台上有鍘刀,鍘刀卻隻是擺設,犯人被綁在木架子上,周身靈力被束縛。行刑人是高階修士,先剖去犯人靈根,廢其修為,待其痛不欲生時,再以寶劍刺其心脈,奪其性命,最後用捕魂籠抓住其四散的魂魄,曝煉直至徹底沉寂。
秦肖肖閉上眼不欲再看。
“姐姐同情他們麼?這些都是罪大惡極之徒。”
秦肖肖搖頭,“不是同情,隻是命有盡途,行刑人不宣布他們過往一生或罪或孽,不叫他們在死前忏悔思過,而隻把他們當成開域門的鑰匙,萬千人眼巴巴看着,期待着他們趕緊死掉——這樣的命終,我覺得可憐,我不喜歡這樣的被使用性和目的性。”
曲歡目光沉寂,沒再說話。
衛兵收集好殘魂,拿着捕魂籠過來。
“兄弟,走,”為首的周大龍一把攬住曲歡肩膀,“跟哥幾個去海域溜一圈。”
啊?
秦肖肖一臉懵,上次不還是鎖拷伺候,這回怎麼喊上兄弟了?
曲歡點頭,來牽秦肖肖,“姐姐,一起去看看麼?”
周大龍不贊同,“很危險的,兄弟,我們要去深海域,你帶個煉氣期的妹子,腦袋比我們二公子還那個啥,二公子都不帶如姑娘去的。”
曲歡卻很固執,執拗地望着秦肖肖,“姐姐,沒事的。”
秦肖肖汗顔,真有種馬文那味兒,龍傲天男主在新收的後宮妹子面前,不管條件如何艱苦,這威風一定得耍。
秦肖肖不敗他興緻,應下來,“大哥,就讓我去吧。”
想了想又眨眨眼,加上,“出了事算他的。”
原以為會招緻反對,或者收獲幾個白眼,卻沒想到周大龍直接答應了,其餘衛兵也沒有異議,遞給他們船上所需的加強版避雷珠,就去準備出航所用的船伐了,步履輕快,模樣瞧着還有幾分開心。
秦肖肖與曲歡咬耳朵,“怎麼回事?我還以為要罵我們專門惹事,隻顧自己快活不顧旁人死生。”
曲歡笑,“怎麼會?”
他不給大家使絆子,不就已經是幫大家清理最惹事的人麼?再說,他不過是想帶姐姐去深海域看看,怎麼能算惹事?
若是秦肖肖不去,曲歡覺得這船行到一半,必定會翻。
到時候大家的避雷珠再全部失效,一堆小可憐在泛着雷電的海裡被電得嗷嗷叫,真可憐,不枉他睡這麼多天臭烘烘的營帳。
腰間系上紫色的帶子,坐上小船,立刻感覺有股沉甸甸往下壓的力量。是仙域版安全帶。
曲歡把秦肖肖腰間垂下的帶子與自己的系在一處,“這樣就不會丢了。”
秦肖肖愕然,“你牽狗麼?”
曲歡的帶子是系在手臂上!
一艘小船十個人,其他九個規規矩矩系腰間,就他的系在手臂上!
有船員回過頭笑,“曲小兄弟,這裡你耍威風,待會兒被吹飛可莫要哭,海邊風浪可大着哩。”
曲歡神采奕奕,“不哭,有我姐姐的線拴着呢,吹不飛。”
其他人發出啧啧聲,被他秀一臉。秦肖肖也覺沒眼看。
小魔物好像很開心。
算了,由他去吧。
秦肖肖低着臉,狀似無意,将曲歡纏了帶子的手牽着環過自己的腰。兩條柔軟的絲綢帶子相觸摩擦,若有電流,兩人登時坐直了身,默了語。
手虛虛地扶在腰側,沒有收回。
周大龍一聲吼:“起!”船便順着浪潮離開海岸。
岸邊是觀望的人群,熙熙攘攘,“州兵們,一帆風順!一路平安!”
……
小小木船行駛在泛雷電的海面上,一個大浪沖天而起,給他們掩埋其下,秦肖肖來不及捂頭,大睜着眼望長着尖刺的猙獰魚群劈天蓋地朝他們砸來,下一秒,小舟帶着保護罩光暈沖出浪潮,水不沾身,魚群被彈開。
“呼。”秦肖肖吐出口濁氣,手還緊緊抓着衣帶。
這可真是太刺激了,比遊樂場坐海盜船、過山車還刺激。
三步一小浪,五步一大浪,船身始終在颠簸,沒多久,以前不暈船的秦肖肖胃裡開始翻江倒海。
曲歡輕點她側額,指尖淡淡的靈力浸入,不舒服的感覺瞬間消失,秦肖肖眼睛亮起來,看寶貝一樣看曲歡。
竟還是個暈車貼。
曲歡回她一笑,笑未盡,猛地将她拉入自己懷中——又一個大浪潮襲來,小舟被翻了轉,再睜眼,腳底是天空,頭頂是海面!
他們自幾十米的高空墜落,墜落途中還有數道雷電一齊劈向他們!
秦肖肖死死地抓緊曲歡,卻聽見他低低的、歡愉的笑。
秦肖肖氣得什麼也不顧,擡頭就瞪他。
卻又遇到另一道浪潮,又給他們卷到天上。這次身子正了,魚群呈一個漂亮的抛物線與他們一齊飛躍,在高空中停凝的一秒,秦肖肖覺得世界寂靜,脊骨長出寬大健壯的雙翼。
她眼眸熠熠生輝。
即使下一秒數十道雷電一齊劈到保護罩上,在透明罩上映出道道放射狀波紋,她雙眼也一眨不眨,呆呆望着。
而曲歡望着她,悄悄地畫了一個小法陣,“滋溜”鑽入她皮膚,轉瞬不見蹤迹。
衛兵們大吼一聲,掐訣結陣,護衛小船平穩落于海面上。
走過一段異常平靜的路,天空連雷暴都少了,秦肖肖仰着臉,甚至能望見雲層之上的漫天星星,肆意閃爍,為他們牽引。
秦肖肖興奮地一直抓着曲歡的手,反應過來時才發現交握的地方已經汗漬漬的。
海裡有海獸,但都沖破不了保護罩,偶有鱗片幻麗、異常好看的,曲歡将其截住送給秦肖肖。真是強盜。
已經入夜,月光傾灑海面,秦肖肖毫無睡意,貪婪地四處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