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不得好死。】

女妖魂魄消散前，給曲歡留下最後一句話。

至此，整個部族沒有存留。

部族的魔物信奉并癡迷“母親”，女妖被鉗制住，它們不肯離去，守在母親身旁，簇擁着她，直到一個個被殺死，屍體融于鏡湖中，它們最初來源于女妖的怨憎，最終歸墟于女妖泣出的哀淚。

女妖的過往在人族聽來并不稀奇，甚至有些俗套，大家茶餘飯後聽見這類故事都覺聽厭——女妖貌美，人族男子得之，棄之，女妖瘋魔，報複人族。

心上人親手殺死她腹中的胎兒，囚她于無盡，女妖坐于漫漫無邊的沙漠，泣淚千年，每一個路過的人族都同她一齊被困。

曲歡從女妖記憶中看見那位心上人，一個狂傲的、人族裡的大能。他遇見女妖，女妖戒備逃竄，他饒有興味，放過了她一次。

女妖反而好奇他，一路悄悄尾随。

那時的女妖眸子清澈天真，像小動物一樣對他露出軟乎乎的肚皮，男人覺得身處魔物世界，玩玩也無妨，因而在秘境的一年中，他身邊一直有女妖相伴。他甚至還同女妖說，想帶她一起出去。

女妖每日焦急地期盼着，想去看心上人所屬的人族世界。

日子臨近，但男人發現她孕育了新的生命。

【我容得下你，不代表我容得下這種醜惡結合的存在。】

他要殺死他們的孩子。

女妖尖利慘叫，拼命掙紮，終于惹惱了他。

他将她留在這裡，無情地囚禁她，他說，我愛你，所以我這樣做，為防你死在别處，我哪天心血來潮想來看你但你不在，聽話，乖乖待在這兒，你是這兒的主宰，在這片領域，你想怎樣都可以。

秘境百年一開，他每百年來一次，每一次都給女妖折磨得更加瘋癫……

看完記憶，曲歡一時分不清誰是魔。

女妖抓人族生孩子是為了報複男人，曲歡覺得罪魁禍首不是女妖，而是那大能，他罔顧族人性命，拿來逗女妖開心。

冤有頭債有主，女妖充其量是他養的寵物，寵物犯錯，主人當負責才是。

如果是曲歡自己來這兒，他會打碎男人設下的領域，放女妖出去，心情再好些，他會把女妖帶去人族世界，旁觀他們重逢的場景。

但現在，曲歡聽秦肖肖的話，殺掉女妖，解救出被女妖困住的百餘人，忙活一通，做堆違背心意的事。

沒有很開心。

回到地面上，貫徹天空的幻麗極光依然在，點點沙漠熒光鋪散在天地間。

曲歡氣悶，他沒騙秦肖肖，這确實是很漂亮的地方，昔日女妖和心上人也是坐在這片大地上欣賞夜空——姐姐現在肯定覺得景色不佳，這些強迫人族的魔物殘忍又惡心。

其實隻是喜歡人族而已——曲歡在心中幫他們辯解。

食欲，色欲，已經占了低智魔物大部分的欲望。

而作為一隻比他們稍稍高級一點的魔物，曲歡不重食欲，不貪色欲，他想要一些其它的東西。

回到屋子，秦肖肖正惴惴地坐窗邊。

“姐姐。”

女孩猝然回頭，看起來又要哭了。

為什麼？曲歡想，他都已經按她說的做了。

她撲過來，投懷送抱，曲歡試探着，一點點環住她細軟的腰肢，不久感受到濕意浸熱肩膀。

共情到——

【我讓他去殺他的同族，對他多不公平。】

曲歡不覺得這如何，但忽然冒出靈光，可以據此從愧疚的姐姐這兒讨些好處。

“姐姐，女妖死了，”他眸光亮亮地喊她，在人擡眼時問，“我能讨些獎勵麼？”

秦肖肖正滿心愧疚不知如何補償他，聞言，立即點頭。

她巴不得曲歡要些東西。

“那我自己取了？”

少年滿眼笑意地湊近，唇瓣在她微涼的面頰碰了一下，随即退開，笑意漫開到全臉。

“好啦，姐姐。”

“好了？”秦肖肖眸子茫然。

“姐姐的獎勵，我拿到了。”

少年笑容得意而燦爛，秦肖肖看得呆了，滿心隻有拿留念石記下他這時的模樣。幾息後，忽然反應過來，被逗樂，“這算哪門子獎勵啊？”

兩人親咬對方這麼多次，碰碰臉頰，過于純情了吧？

“你再好好想想。”秦肖肖眨眨眼，暗示。

“怎麼不算？不過再想一個的話……”曲歡扭過頭側對她，“姐姐也親我一下吧，我親了姐姐左臉，姐姐親我右臉。”

他剩下的話沒說，秦肖肖卻心間微熱，懂了——我們湊一對。

我們是一體的，所以在你的左臉、我的右頰留下痕迹，可以湊成一對親吻。

【我們是一體的，你可以信任我，不要再自己琢磨對不起我。】

【我想要的獎勵是，你喜歡我多一些。】

沒有唾液交換，而隻是單純的口唇黏膜與皮膚組織的接觸，短短地碰一下，秦肖肖感受到巨大的不滿足，應該要吞入腹中，至少也含一含，把他的溫涼挾制在自己的灼熱裡。

“姐姐……”曲歡不自然地退了一些。

秦肖肖跟着他的步子上前，被曲歡扶着肩膀保持距離。

“夜安。”

她目光疑惑。

曲歡丢完這句話，轉身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