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邪術能敵過他麼?”
把被神女碎片震暈的衆人安置整齊後,秦肖肖開口和曲歡說了巴掌過後的第一句話。
曲歡遲疑,邪術确實能越級殺人,但他怎麼解釋在梧提道君的眼皮子底下學了那麼多禁術,還能把禁術發揮出如此威力。
女孩的眼圈和鼻尖還泛着紅,面色灰白,沙塵和汗水糊在額發,一派狼狽。曲歡心虛,他因為想看那塊石頭的效用而遲遲不出現,害她被吓成這般。憂慮再三,沒忍住說了實話,“能。”
曾經說過的無數大大小小的謊話像火爐上的薄冰,輕輕戳一下就破。
不戳,也遲早會破。
“那為什麼不用?”不争氣的眼淚又掉下來,秦肖肖擡起手臂擦去,執拗地望回曲歡。
曲歡怕極了她邊哭邊質問,更加不知所措,想幫她拭淚,被躲開,想抱她牽她,被眼神制止住。
隻得幹巴巴地說,“邪術傷壽,少用為好。”
誰在意這十年百年的壽命呢?曲歡反正不在意。
秦肖肖扭過頭,不理他了,蹲到地上去看昏迷的人,拍拍雷承青澤的臉。
曲歡眼神一變,近乎嫉妒地瞧她碰那人的臉,眸裡陰暗。像他昔日會對如娘另眼相待一般,雷承青澤亦會對蘇清曲的殼子多幾分觊觎。好聽些說,他們是對這類外表的人愛屋及烏,難聽些說,他們純粹是劣根。
與秦肖肖單純對外貌的欣賞不同,他們是想要占有。曲歡曾想過把自己對蘇清曲的記憶植入給如娘,讓她做自己的姐姐;雷承青澤之前明确提出想要秦肖肖做侍婢,與如娘一起服侍自己。
兩人撞“愛好”了。
再世相見,曲歡依然很讨厭雷承青澤。
但曲歡也感激他,因為他與自己的争端,讓自己發現鳴州的蹊跷。
或許這是兜兜轉轉的天命,曲歡年幼最無助時被蘇清曲救下性命,三百年後因為一位與蘇清曲容貌相似的姑娘,發現天機,最終招緻死亡。再世重來,曲歡依然困執于蘇清曲軀殼裡的人,傻了吧唧地被人捅過一刀還賴在人身邊。
幾輩子真短,短得逃不開“一個人”的桎梏,心甘情願,甘之如饴。
“姐姐。”
曲歡蹲下身,想探雷承青澤鼻息,再次被秦肖肖擋開。
曲歡停住動作,凝眉思索。
她生氣了。
不知道為什麼生氣。
明明架打赢了,沒有傷及無辜,也及時擋下攻擊沒讓她受到傷害。為什麼生氣?
曲歡眸子裡寫滿疑惑,曾有人教過他女孩子生氣了親一親就好,但曲歡潛意識裡覺得這樣秦肖肖會更加生氣。
所見經驗不一定是對的。
不知道怎麼哄。
于是他問:“姐姐為什麼生氣?”
魔物思維簡單直白,不懂就問。
秦肖肖深吸一口氣,回過臉,怒視曲歡,“你看不見麼?你不明白麼?你怎麼,”她越說越難過,情緒激動,帶上哭腔,“你為什麼不明白不知道?”
她牽起曲歡右手,輕輕觸碰五指,問了和歸複一樣的問題,“不會疼麼?”
還有身體許多地方,都被強大的靈力流碾碎了,血肉化成灰燼,秦肖肖看到他右手腕完好的灰綠手鍊、左手無名指上完好的戒指,更是一陣鼻酸。
這人,明明有能力護下他自己的啊!
“你說用邪術能敵過他,為什麼不用?别說傷壽傷身,我不信,以命換命難道比這好麼?”
秦肖肖覺得自己心都碎了,曲歡卻還是一臉懵懂的無辜。
“疼麼?”秦肖肖都不忍心碰他的手,這是新生長出的肉。
“……不疼?”看秦肖肖表情不對,曲歡立馬改口,“疼?”
“……”二人沉默地對視。
在秦肖肖又想甩開曲歡去看其他人時,曲歡抓住她的手臂,堅定了回答,“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
“你連疼不疼都不知道?”
曲歡偶爾表現得很離譜,不清楚一應常識,像弱智。
“能感受到痛感,但很麻木,像魂魄飄在外面,不是自己經曆的。”
火場,受刑,被人肢解,自我淩遲,萬劍穿心……曲歡追憶往昔,樁樁件件□□折磨曆曆在目,他仗着自己死不掉,從不在意這些。
疼麼?
可是他活下來了。其他他想報複的人,都比他慘。
疼不疼也就更不重要了。
秦肖肖的表情并沒有多大好轉,這是給人疼麻了啊,她能怎麼想,她能怎麼辦?她真想掐死曲歡!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知道你對你父母沒多少尊敬仰慕,可你這般肆意地傷害自己,你有想過愛你的人麼?你沒有想過,你沒有覺得我會關心,沒有覺得我會難過,所以當着我的面,用這種殘虐的方式破敵。你不知道我為什麼生氣,不知道我為什麼打你,或許你知道,你想要以此來博取同情,騙取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