頸間精巧的長命鎖似乎滾燙了起來。
韶州這個地方,不算大。但地處平原,水運發達。若不是遭了水患,倒也是富庶之地。
下轄陽城、仁化、樂昌、盧文、舒原、桃溪六縣,而今受災最為嚴重的就是陽城。
陽城也是時疫最先産生的地方。
藤月與裴映洲去韶州那日,裴府無人送行。二人本就不欲引人注意,此番倒是正合心意。
桃溪鎮離京都最近,受災情影響最小。
裴映洲準備從渡口走水路至桃溪,過了桃溪再去周邊城鎮,改換陸路。
藤月上了船,但是誰能告訴她,蘇望軒他們怎麼也在啊?
她目光疑問地看向裴映洲,裴映洲眉頭微皺。
表示他也不知道。
“近日去韶州的大船隻有這艘,可能是個巧合。”裴映洲低聲猜測。
蘇望軒癟了嘴,語氣怏怏道:“行知你可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兄弟!什麼巧合,我是特意來尋你的!”
“尋我做什麼?”這下裴映洲也有些奇怪。
“你手無縛雞之力,又與父母鬧翻,想必日子很不好過。我特地帶了暗衛和銀兩,夠意思吧?”蘇望軒又高興起來,像迫不及待求誇的小孩。
一旁的宋蕊初早就看不下去,嘲諷道:“不知誰以前坐馬車吐一路,眼下膽子大了,連船都敢坐,我可警告你,離我遠點!若是髒了本小姐的地方,我就送你下去喂魚!”
蘇望軒小時候去給宋蕊初賀生辰,宋蕊初那天打扮的漂漂亮亮在門口迎客,直接被暈的天旋地轉的蘇大公子廢了新衣,耿耿于懷許多年。
“自己想出去玩還找借口,蘇大公子你可真不知羞!”
“這船是本公子包的,你不想去跟着我們做什麼,現在就可以下船!”蘇望軒也不甘示弱,反擊道。
二人吵的翻天覆地,裴映洲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這個時候宋啟元倒是顯得正常點,有些兄長的樣子,解釋道:“韶州是宋家的本家,宋家起家于桃溪。除了我們這一脈在京城,便隻有深宮裡的賢妃。”
“雖都姓宋,其實與賢妃不同支。我阿爹也萬做不出送女進宮的事來。隻是憐她一個人孤苦,便相互照應着。”
“賢妃擔憂母家,陛下說正好讓年輕人多曆練曆練,便把我也派來。至于這個拖油瓶——”
宋啟元指了指一旁的妹妹:“待到了韶州,便留在桃溪的族叔家裡。”
“我想想也是,大考被你壓了一頭,恩榮宴又被壓了一頭,如今你請旨去韶州,我一個榜眼若是當做什麼也沒發生,那可就真永無出頭之日了。”
他語氣帶了一絲調侃,并無郁氣,裴映洲卻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
陛下想打壓楊相,又怕他真的憑一己之力在韶州立下大功,索性派了與他一向不對付的宋啟元來。
可陛下不知道,他與宋啟元往日看着不和,多是因着世家關系不能相和。
宋啟元既坦誠相待,裴映洲也未再多說。出了郢都,還需相互照應,就不必裝的勢如水火了。
船上的時光總是無聊的,藤月索性釣起魚來,宋蕊初倒是給面子,乖乖地呆在她身邊,釣上适時“哇”一聲。
如此三天,藤月終于忍不住,問道:“宋大小姐,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宋蕊初扭捏半天,小聲說:“沒什麼,我隻是沒見過像你這麼厲害的姑娘,又會武功又會釣魚。”
“你想學武?”藤月也不繞彎子,直接問。
宋蕊初心道自己也不是那種心思放在臉上的蠢貨,怎地明安郡主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意圖,索性應道:“是。”
“為什麼?”她們世家大族的女子,不是一向要求形容儀表,對這些嗤之以鼻嗎?
宋蕊初此番行為,倒是讓她有些好奇。
“我羨慕你,想同你一樣。”宋蕊初面帶向往。
“羨慕我做什麼。我學的是殺人的本領,非一朝一夕之功,你的身體,并不适合。我不會教你,你回去吧。”藤月拒絕。
“那你那日在明月樓……”宋蕊初想到自己飄在空中的金穗。
“我用銀針釘人腦殼,也是這個力道,你若好奇,下次我帶你看。”
宋蕊初臉色蒼白,覺得自己也像蘇望軒暈船似的,捂臉跑了。
“你吓她做什麼?”裴映洲的話從耳邊傳來,“她不過是想學個一招半式。”
“裴三公子,世界上絕大多數事情,靠腦子就可以了。若要用武力,那就是敵在眼前,你死我活。”
藤月笑着,眼裡卻沒有一絲溫度:“我隻會一擊緻命的招式,所以我從不輕易教人。”
“宋小姐有尚書府護着,沒必要吃這個苦頭。你這麼聰明,不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她倒是憐香惜玉。
可她在尹州,分明備受寵愛。出自鎮國公府,又被陛下封了郡主。她學這些殺人的本事做什麼?
裴映洲突然覺得有些看不透藤月。
“若我要學呢?”他突然來了興緻,問道。
“不教。”藤月斬釘截鐵。
一行人走走停停幾個月,總算是到了桃溪鎮。